贺西柳从病房出来，一脸倦色。

他在门口缓了一会，才迈步离开。

医院里的温度一向很低，贺西柳靠着这凉感，保持自己清醒。

空无一人的长走廊，只有他一个。

在走廊尽头，俞梦婕双手互捏，纠结无比。

贺西柳站定，冷漠地看着她。

俞梦婕看见他出来了，快走上前两步，柔弱地开口，“贺医生，我服用完……阻断药了。”

贺西柳浅浅一低，看着地面的视线带着极大的痛苦。

半分钟后，他缓缓开口。

“对不起。”

“你治疗期间的所有费用，我出。要多少赔偿，你定。”

“我会去思过，接受医院给我的任何处罚。”

他无能疏忽，未考虑患者是高风险人群，未做好相应的防护措施，然后又在放医疗器械时，划伤了搭档的手腕。

没什么比他更废物的人了，真是……没资格当医生……

多年自塑的骄傲，崩塌却只在一瞬。

俞梦婕想他心疼心疼她，并不是想让他伤心痛苦。

“贺医生……”

像是要贺西柳注意到她般，俞梦婕唤他的声音，轻飘虚弱。

停顿了几秒后，她继续说道，“对不起……这种事瞒不住医院，院长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我说是我不小心……”ωωw.cascoo.net

贺西柳叫停她，“我不需要你这样做。”

俞梦婕仰起委屈苍白的脸，带着些许哭腔，说道，“我愿意！我不想你再被训诫，我不追你责，医院就罚不了你。我也不要赔偿，我只想要……”

“我只想要你这件事谁都别说，好吗？包括你的女朋友……”

贺西柳看着她，语气倏地变冷，“我是医生，我在临床行为中犯了致命错误，这算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俞梦婕不想他这样怪自己，皱着眉急说，“可是，是病人隐瞒在先……”

贺西柳不同意她说的话，“他没主动告知，我问诊疏忽，我们都有责任。”

俞梦婕着急地说，“做这么小的皮下囊肿手术，大部分医生不会查验感染

。病史的……你在划伤我的时候，能考虑到病人可能携带病毒，已经足够了……”

“贺医生，可不可以，答应我的要求……我只要，你别和其他人说……”

贺西柳迈步，打算越过她。

俞梦婕顾不得自己的排斥反应，忍着恶心头痛拉住了他，“贺医生，你别这么残忍，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我也是……因为你才受的伤……”

为什么，到现在，一句关心都没给她？

贺西柳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她的接触。

“同事的关心，我第一时间给到了。是我的错，我接受处罚，接受赔偿。”

“我愿意，也暴露一次，和你吃相同的阻断药，经受相同的非人排斥。”

“但我不愿意，你拿这件事情禁锢我。”

“除了调查需要，我不会和任何人讲，但是我女朋友因为这件事，受了委屈，她的感受，谁来在意？”

俞梦婕听完贺西柳的话，震惊不已，他就这么爱她的吗……爱到宁可赌上生命，也要拒绝自己……

“贺医生，你在说什么……”

贺西柳闭了闭眼，控制着自己没再多说下去。

如果没有周霜，他也许会自私地答应俞梦婕的条件。

“对不起。”

“我的责任，我的错。”

“你可以提其他合理的条件，我都满足。”

俞梦婕怔愣在原地，她眼中流露出的嫉妒，渐渐蚕食了她的心智。

贺西柳看见俞梦婕脸色苍白，缓缓垂下头，他总得要对得起身上的白大褂。

“阻断药排斥反应很大，我送你回病房。”

这回轮到俞梦婕往后退一步，她带着恨意看着他，“我要你退出医圈，永不从医，你也愿意？”

暴露风险她担了，排斥反应她扛了，到最后，他最关心的还是他那个不讲道理的女朋友？

凭什么呢，现在，她就要拆散他们，就要看他们和自己一样痛苦。

“只要我不谅解，你应该很难再有治病救人的机会了吧。”

“家里有钱有权又怎么样？我哭闹上吊，你在哪里上班

。，我跟到哪里，我看还有哪个患者愿意相信你。”

“十年读书，全部白费，你可以想想那滋味。”

前途，要不要？

……

贺西柳换了衣服，从更衣室出来，收到一条消息。

姜圳发的——“安全到校。”

贺西柳轻哼一声，眼眸闪过一丝苦笑。

一条消息，简单的四个字，里面是三个意思。

周霜状态还行。

安全回到复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