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砚清没有迟到，赶到演播厅时，不多不少刚刚用了半小时。

他对江时亦并非毫不在意，只习惯了将工作放在首位，全身心投入到事业当中时，便再一次将她忽略了。

就像上次她才做完药流，他也是为了工作不分心，逼着自己不去担心她。

未见到负责人，先看见了等在休息室门口的游宴平，看见师父的身影，同样一脸焦急。

明明不是自己的错，却因为折腾师父而难过：

“师父，是我没用。跟戴小姐一块合作这么久了，我对她也颇为照顾。但我实在没想到，她一点情面不讲。”

“今天这样特殊的日子，还得折腾您亲自跑一趟。师娘不会生气吧？”

游宴平觉得特别灰心，一向阳光乐观积极，突然有了深深的挫败感。

就是因为他没办法搞定这些，才得劳动师父出马的。

师父推了这个舞台，将机会让给年轻人，一来是选贤举能，二来便是图清闲。

到头来师父也没闲着，名利具损，还被白白折腾了一趟。

“她是什么意思？”傅砚清不是情绪化的人，也不喜欢徒弟情绪化。

他希望他的接班人永远沉稳、乐观、坚韧、迎难而上。

“师父，我算是将好话都说尽了，哪知那小姑奶奶就是不肯松口。如今我也没辙了。”游宴平被师父的平静沉稳所感染，仍旧觉得鼻子有点酸。

“他就是说琴师狗眼看人低，不给她面子，瞧不起她。”

游宴平叹了口气：“你说现在这女拳怎么这么可怕？我现在都有点怀疑戴公主仇男了。”

傅砚清不再说什么，只跟他一块进去。

戴吟倒是哪儿都没去，仍旧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愣神。

看见傅院长愣是当做没看见一般，连屁股都没挪动一下。

“我对你照顾有佳，是希望你好好工作。”傅砚清走到她跟前，强大的气场迫使着她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

“现在看来是我错了，你完全没把我的教导放在心上。”

“我不喜欢为难女人，但你突破了我的底线。”

戴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是我故意不演的，我也本着对艺术负责的态度。如果要毁了咱们民族的国粹，我宁愿不演。宁缺毋滥。”

“好。”傅砚清知晓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便一字一顿的问：

“是谁惹了你，你现在找我公报私仇。”

“那么你现在提出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案，我来执行。”

戴吟不知为什么，自己平常可以娇气胡闹一些，但在傅院长面前，总是不自觉的气短。

原先还想任由情绪泛滥，撒泼打滚，这会儿也收起了神通：

“我只是觉得琴师敷衍，如果他肯将老生和旦角儿的调门分开，我自然没有意见。”

“可以。”傅砚清当即做了决定：“我专门给你拉琴。”

“琴师不需要动，按原计划配合别人。”

“我陪你一起上台，在边幕那做你的场面，你要什么调门，我给你什么调门。”

戴吟自然知道京戏世家一脉相承，皆拉得一手好琴。

因为有些过意不去，便想着客套一下：“这……”

傅砚清再多看她一眼，都需要极大的克制。

“戴吟，如果你是未成年，我会劝你继续在学校读书。但当今世界，人权自由。我如果强调你去津城，你可以去法院起诉。既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就要承担责任。”

“我不管你是不是患了抑郁症，但如果你想自杀，那么现在就从演播厅楼上跳下去，我们任何人都不会阻拦你。回头我可以再安排其他演员顶上。”

“如果你不选择去死，今日演出结束，我将结束你在国内所有剧团演出，同时追究经济赔偿，并且提起诉讼。”

戴吟站在那里，久久的傻眼。

她不是没想过会被傅院长行政处分，只原来没有口头批评，没有记大过，而是直接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仿佛之前那个对自己纵容、努力与自己协商、对自己诸多照顾的前辈没有了。仿佛眼前这个将人赶尽杀绝、铁血无情的院长，才是真实的他。

“傅院长，我……”

出于姑娘家的自尊心，她迟迟张不开道歉的口。

却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也许自己好好表现，傅院长就能收回这些气话，对自己网开一面。

江时亦一个人吃着年夜饭，实在没什么意思，早早的买了单，便跑到公司去找小叔了。

她实在没想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加班的小叔，除夕之夜也不例外。

王勉才吃完老板发的一人一盒饺子，看见江时亦的时候，明显有些惊讶：

“你吃饭了吗？”

“要不我给你点份外卖？”

“我以为你今晚会跟傅先生在一起，不然就陪你一起过年了。”

江时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