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卿，国卿”，同样在滚落陡坡过程中因为碰撞而失去了知觉的姬慧卿睁开眼来，忍着身上无处不在的疼痛呼唤着，晨曦中，弟弟姬国卿就在旁边不远一棵大树下。

姬国庆又听到了声响，第一个想法就是：“我没有死？！”

被公交车撞的那一下可以忽略不计，被对面驶过的轿车迎头撞击是姬国庆极不愿面对的。身在空中，无法折转腾挪，完全不能控制，当时姬国庆唯一的想法就是自己死定了，乃至于最后撞向小轿车的那声响动成了姬国庆以为的绝唱。

既然还能听到有人呼唤自己，最少说明自己并没有死。

难道自己被送往医院后医务人员救活了自己？或者是自己被撞得并不严重？

可是，那医务人员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昏昏沉沉中，姬国庆还是那个辨别出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出自一个女子之口，而且那女子绝对不是自己老娘、老婆等比较熟悉的人，因为她把“国庆”的“庆”这个第四声调的字读作了第一声调，而且还把“国”字读作“归”。在姬国庆感觉中那个女子好像说的是陕西话（其实陇西话跟陕西话是有区别的，姬国庆感觉陕西、甘肃、青海等地口音都差不多，在他耳中，那都是陕西话），姬国庆不认识会说陕西话的女子啊！

疼——

这是姬国庆有了知觉后第二个感知的东西。此时的姬国庆自己都说不清自己究竟什么地方在疼，浑浑噩噩间觉得连头发梢都在疼。

见弟弟身子稍稍动了一下，姬慧卿大喜，忍着浑身的疼痛爬到姬国卿身边，轻轻推了弟弟一把，道：“归青（国卿），你醒醒，快醒醒！”

姬国庆吃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面目俊秀俏丽的少女脸蛋。那脸蛋上青一块紫一块，而且还有许多划痕，原本难看已极，可在姬国庆眼中那可是自己亲眼见到过的最美演员。

演员？

不是演员干嘛穿着古装，而且还把自己妆扮得如此狼狈？

不是演员，怎么会把一副俏脸弄得伤痕累累后仍难掩娇美姿容？

不是演员，怎么会来到这样一个荒郊野岭，口吐陕西方言？

姬国庆断定，自己眼前这少女定是在跟自己上演一出什么古装戏，只不过这戏弄得也太逼真了。别的不说，单说自己身上的疼，那绝对是真实的，不知道哪些无良剧务在导演指使下在自己身体上做了多少破坏性实验。

敢断定的一点就是，眼前这个少女脸上的伤绝对是装扮的。一个十六七岁的花季少女，跟自己这样一个油腻大叔一起演戏，用得着陪自己一块儿被人“痛打”吗？

“小，姐姐”姬国庆知道时下最时髦的称谓，“小姐”那是骂人，“姑娘”太过通俗，“亲”已经过时，再说自己一个油腻大叔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为“亲”，那是欠揍的节奏。“小姐姐”这样的称谓姑娘们比较喜欢，也比较能够接受，只不过意识未清，身上有无处不疼，姬国庆仅仅说了三个字也无法连贯。见那少女脸上一个错愕，姬国庆强自露出一丝笑容道：“扶我坐起来行吗？”身上的疼痛感涌来，头脑中嗡嗡作响，姬国庆不是连坐起身的力气都没有，而是只要稍一用力，身上就是一阵难忍的疼痛。

那少女更加惊愕了，一双美目盯着姬国庆，仿佛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东西“弟弟的话音怎么如此怪异？强调怎么会这样？”姬慧卿稍稍远离了姬国庆，有些惊慌道：“你，你怎么这样说话，你是国卿吗？”

不单话音强调有异，姬慧卿感到怪异的主要是弟弟双眼中透出的奇异眼神来。那眼神沉静、深邃、干练、狡诈、诡谲，还有许多饱经世故的沧桑之感，另外还有一丝玩世不恭的戏谑。这样的眼神，跟弟弟原来的单纯、真诚、毛躁、幼稚极不相符。

除了眼神和口音，这个弟弟对自己的称谓也很特别，干嘛在“姐姐”之前加了个“小”字呢？

之前，弟弟称谓自己时，只是一个“姐”字，从来无有叫“姐姐”的。

总之，在姬慧卿看来，这个突然说着京城官话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弟弟姬国卿！

“我这样说话有什么不对吗？”姬国庆忍痛吃力地坐起，靠在树干上，笑眯眯地看着眼前少女，见那少女又极其警觉地后撤了身子，姬国庆笑道：“小姐姐，怕我吃了你？不扶就不扶呗，怕什么！”刚说完这句话，姬国庆发现身边除了自己跟那少女外，根本没有其他人。

这不是在演戏？

姬国庆脑子中又清晰了许多：“即便是演戏，也不会让我来演啊！我就是一名极其普通的铁路职工，八竿子扯不上演戏，奶奶的，不会是在做梦吧？”感受到肢体、头脑中无处不在的疼痛，而且那样的疼痛又是如此的真切，姬国庆糊涂已极。

这到底怎么了？

垂目看向自己身子时，姬国庆更糊涂了。

身着粗棉布古装不算什么，演戏嘛！

肚腩怎么不见了？

不对，还有手、胳膊、腿儿……

姬国庆没有在这副身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