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放忍不住说了句，“她是不是对你……”

言恪沉默了几秒，说道，“是吧。”

“那你……”程放一般也不太过问他的私事，眼下可见的确有些诧异，或多或少感到了好奇。

又是几秒钟的沉默，言恪道，“我不知道。”他的声音里颇有几分没有掩藏的无奈，“这个女人比管理集团可难搞多了。好了，先不说这个。”

程放非常迅速地恢复了工作状态，“好的，BOSS，我已经在赶来通市的路上。”

“航班都停了吧？”

“开车过来的，问题不大。”程放说道，“我会联系那边的搜救队，第一时间展开救援。BOSS，你没受伤吧？”

“除了之前的手伤，倒是没有再伤。”

“那就好。”

“还是安排一下医疗，她背后被砸了一下。”

“好的。那你和太太照顾好自己，保持手机电量。”

结束通话后，言恪看了一眼板房方向，就看到那个穿着雨衣拄着伞的单薄身影，朝这边走来，风好像大了些，她走得很不稳。

言恪下车去接她。

看到言恪从车上下来，顾清栀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她眼睛还有些肿，显然是先前没少掉眼泪。

但还是连连朝他摆手，示意他上车去不用管她。

但言恪才不会听她的，他快步过去将她拉了过来，上车关上了车门。

顾清栀声音闷闷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别别扭扭，但依旧难掩关切，“你刚下去做什么，等下伤口的纱布又湿了，生病了怎么办？”

“没那么脆弱。”言恪说。

顾清栀话是那么说，结果先生病的却是她自己。

原本只以为她是还在生气，所以蜷在座椅上，背对着他不理他。

但是言恪在一阵又一阵雨打车窗的声音间隙里，听到了她急促的呼吸声。

他皱眉伸手，探到她皮肤的温度，顿时就变了脸色。

言恪握住清栀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看到她脸色带着病态潮红，双目紧闭似乎已经失去意识。

狂风暴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她滚烫的体温。

言恪，终于有些慌了。

焦急的情绪让他口干舌燥，他轻轻握着她的肩膀摇了摇，“醒醒。”

顾清栀毫无反应。

言恪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喑哑痛苦，唤道，“枝枝，醒醒。”

一只滚烫而柔软的手，紧紧握住了言恪的手，但她似乎依旧没有什么意识，只紧紧地握着，眉头紧紧皱着，表情看起来充满痛苦。

却并不像是因为此刻的身体难受而感觉到痛苦的样子，而像是……特别特别难过的模样，就像是，再也不会开心起来了似的。

她的嘴唇轻轻翕合着，但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

言恪盯着她的嘴，鬼使神差的，将耳朵凑了上去，其实在这之前，他已经有了预感，自己最好是不要凑上去，不要去听。因为很可能会听到自己难以承受的话语。

但言恪没忍住，他还是凑上去了，将耳朵凑到了顾清栀的嘴唇边。

然后，言恪听到了她翕合的嘴唇里，吐出来的三个字。

“小哑巴……”

他浑身一震，猛地直起身子来，眼睛已经红了一圈。

她是那么的难过，表情看起来，像是受尽了委屈。

言恪伸手，在她的眼角轻轻抹了一下，指尖就沾染了温热的泪水。

小哑巴……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这样叫他。尽管他从不承认，但她却总是笑得宛如春风和煦，对他说：‘那你多和我说说话呀。’

他懒得说话，沉默寡言。于是她就依旧调皮地这样叫他。

‘小哑巴，我今天下班回来买皮皮虾做给你吃喔，我今天发工资呢。’

‘小哑巴，我现在多攒点钱，等你其他的伤好了，我再把爸爸的货车卖了，带你去大城市治好你脸上的疤。’

‘小哑巴，等我长大点我就娶你，哦不，就嫁给你。为什么？当然是贪图你长得好看啦，街坊邻居不都说我就是贪图你美色吗？’

‘好吧好吧，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今天过年哎，就不能让我有个新年愿望吗？’

那是他第一次点头，他对她说，‘好。’

为此，他悔恨至今。

第108章 小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