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卫生院里,枫叶凝秋霞,黄花吐露珠。
夏书记忙完后,来到这里,刚好看到君明在晾晒尿布。
“君明,凤英这两天可能回家了?”
爸爸一看是小婶,说:“差不多了,她今儿还下床走两步,没啥事。”
“中中中,我想先进屋,看看俺大孙子去!”
屋子里的小婴儿刚吃过奶,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睁得滚圆,可爱得要命。
“哎哟,俺家嘞大宝贝哎,快给奶奶抱抱。”夏书记完全被这个头发曲蜷的小家伙儿迷住了,想抱又不敢抱,生怕弄疼了他。
“凤英呀,啥时候能回家啊?咱回去叫那几家羡慕羡慕。”夏书记坐在床边,两眼就没离开过婴儿。
还别说,这眉清目秀的,很像他妈妈,果真是男娃小时候像女孩,女娃小时候像男孩。
妈妈抬起头说:“本来今儿就能回了,君明他不放心,非要多等一天。”
“多等一天就等一天吧,明儿我来帮恁俩带东西。”
“不用麻烦你了,小婶,俺俩能行,俺大姐给俺找了个脚蹬三轮车,一趟能拉完。”
“好,我回去跟恁娘说一声,叫她把屋子收拾一下。”
夏书记在天黑之前赶了回来,在家随便吃点东西,就来到三哥家。
碰巧明枝会计也在,他正在跟三嫂说丢牛的事。
明枝的意思是既然北院的那几家不愿意,就干脆快刀斩乱麻,直接赔他们点钱就是了,省的闹来闹去让外人看笑话。
小景是极力反对这个说法,牛又不是故意弄丢的,怎么就非要自家赔钱。
夏书记来了后,就直接将田书记的意思说了一下,奶奶觉得没问题,只是明枝觉得有些不妥,毕竟窑坑那片地是整个村甚至隔壁赵堂都有份儿,不是二队说了算的。
夏书记就说这事先不声张,她明天就去找刘庄大队的高书记,把窑坑的事情定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夏书记就去了刘庄大队,赶巧田书记也在。
老高和老田正在讨论窑坑那片地,刚好夏书记也来了。
因为窑坑距离大司要近一些,刘庄大队曾经在那里开辟了一大块猪草地,也就顺理成章拥有量分配权。
夏书记原本以为刘庄大队的高书记会提到平分那块地,没想到田书记有了更好的办法。
窑坑的旁边就是牛王堌堆,那可是几十亩荒地,而且地势高,能避免水灾。
田书记说整块牛王堌堆归刘庄大队,然后整个窑坑归大司。
如此一来,夏书记和高书记也都没意见。
解决了地源问题,夏书记就直接回到大司开了一个村会,带着四个队的人到窑坑实际丈量了一下,总计丈量出六十多亩。
每个队能多出十五亩地,但是这十五亩地大部分都是坑底低洼处,一下雨就积水,如果不进行填埋,根本种不了庄稼,所以就显得很鸡肋,愿意承包的人不多。
夏书记等到落黑,去了金良家,就把这个想法说了一下,金良媳妇听说能凭空多出来两亩地,也很愿意,当场就表示不再追究丢牛的事了。
其实她去大队里闹了一顿,金良就觉得丢尽了脸面,两口子相互赌气,吵了一架后,她就突然想通了。别院的人都装作不知道牛丢了,就自己去闹腾,确实是过分了,现在刚好有个台阶下,也算是从泥巴地里迈出来了。
这天晚上,爷爷家灯火敞亮,家里的人都过来稀罕这个小孩子,半夜才散去。
丢牛的事情也解决了,凤英和孩子也都接回来了,一大家子就缺三哥了。
爸爸想到一个人住院的爷爷,就两眼通红,一夜没睡好。
而奶奶独自一个人在厨屋里忙活了半夜,蒸了一锅爷爷最爱吃的白面馒头。
天微微亮,薄暮冥冥,寒露很重,爸爸骑着车子就去了县城。
车子后座上绑着一个竹篮子,里面塞满了软和和的白面馍。
爸爸这次去县城还有另一个目的,眼看着秋收结束,麦子种到地里,接下来就是几个月的农闲,直到来年立春。现在家里添了孩子,单靠种地已经不行了,他听说同村的建康在石家庄那块打零工,一天能有十几块的收入,就动了心思。
县医院里,爷爷和四爷坐在一起说话,手里的白面馍舍不得吃,每次只敢咬一小口,一顿饭吃了一个多钟头。
四爷爷金丰说爷爷再等个两天就能回家养着了,爸爸听了很高兴,偷偷数了一下身上的钱,决定回家的时候看看能不能买上一扇净肉排骨。
期间爸爸说了自己的想法,但遭到二位长辈的反对,因为爷爷还要养伤,妈妈还在坐月子,家里离不开人。
爸爸是个执拗的人,他的念头一般人很难劝阻。
其实爸爸只是想得比较远,孩子大了要吃奶粉,家里还欠了一屁股债,不想办法挣钱,怎么能摆脱这种穷苦光景。
妈妈是一家人中最理解爸爸的,她都是一个人在背后默默支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