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后队补上去！”

尹鲁正在紧急指挥军队，想再挣扎一波，止住队伍的溃势，冷不防斜里奔出来一员猛将，大砍刀直奔他脑袋上而来！他赶紧一缩脖子，虽躲过了武邑的致命一刀，却也被吓得不轻，从马背上直直摔下来。座下宝马代替他，成了武邑刀下的亡魂。趁着众亲卫一拥而上，拦住武邑的空当，尹鲁赶紧爬上一个亲卫的马，急抽马臀，号召众人掩护，远离了背后的杀神。

哪怕败局已定，右贤王尹鲁咬牙切齿之下，却并未失了方寸。他召集残余旧部，在死士的掩护下，从北方薄弱处突出重围，向东北方向逃窜。

“武将军，右贤王逃跑了，我们追不追？”

适才错过捕杀右贤王的大好良机，武邑心中颇为遗憾，面上却不显，他捋着美髯笑道：“让他逃吧！秦狐狸没出现在新平城下，早就准备好口袋，等着他钻呢！”

即使北地精骑装备精良，战斗力惊人，此次救援新平城，以三千精骑对上两万羌胡主力，由于双方数量上的巨大差异，仍然是一场苦战。眼下，北地精骑人困马乏，甲胄上血迹斑斑，明知右贤王带领的羌胡是穷寇，他们也追不动了。新平城的步卒们正在打扫战场，北地精骑们席地而坐，也不挑拣，或者直接坐在羌胡的尸体上，或者几个人背靠背，就这样睡着了。

新平郡守胡方早扔了残剑，带着几个随从，忙不迭奔下城楼，来到武邑面前连声道谢，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就差老泪纵横了，连声邀请北地精骑弟兄们入城休憩几天，他好命人杀猪宰羊劳军。

武邑心中另有忧虑，他在担忧功著县城外的近万羌胡兵，成楹手里只有五千步卒，能守得住城么？

武邑也明白，北地精骑经不住来回奔波，即使忧心忡忡，他也必须带领三千北地精骑在新平城住一晚，最早明天上午才能动身回援功著县。

尹鲁两万人马，除却攻城时损失的数千人，余下皆败于武邑之手，现在好不容易冒死冲出包围圈，身边的残余兵力只剩不到一万。

“大王，楚军没有追过来。”

狂奔一夜，跑出新平郡外近百里，听到殿后的部队如此汇报，尹鲁才松一口气，逐渐放慢马速。

刚刚逃出生天，他对那势如破竹的雁翎阵，对那名提大刀的美髯长须者还记忆犹新，不禁心有余悸地感慨：“北地精骑果然名不虚传，必将成为我军南下的心腹大患！”

亲身见识过北地精骑的可怕之后，他总算明白，不可一世的北宫延玉，去年为何会败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成楹之手了。更令他忧虑的是，他大败于新平城的消息不日就会传回王庭，到时候，本就摇摆不定的羌胡贵族势必会倒向北宫延玉，甚至连原本属于他的右王庭也会动摇，他将面对一个难以收拾的复杂局面。

尹鲁抬起头，望了望微曦的天色，看到一直忠诚地护卫在他身边的亲卫们一个个狼狈不堪，甲胄兵器一路跑一路丢，头发上沾了不少枯草烂泥，其中不少人身上都带着伤，他指着前方一片山谷，吩咐道：“休息一下再赶路吧。”

这个山谷长得像个葫芦，名字就叫葫芦谷，入口大，出口小，若是让懂点兵法的人来瞧上一眼，绝对会慎重入内。可羌胡们先是和北地精骑短兵相接一场，后来又亡命近百里，早就疲惫不堪，顿时没有多想，一蜂窝拥进山谷，各自占据平坦的地方，躺倒就睡，也有不少人拿着牛皮做的水囊去溪边打水喝，或者拿出肉干来嚼。

就在所有人都心神松懈的时候，山顶上忽然涌现出几十盏灯笼，没等羌胡反应过来，号角声响起，立时箭如雨下！

“有伏兵，楚军的伏兵在此！快掩护大王先走！”

羌胡们毫无防备，毙于利箭之下的人数不胜数，侥幸没有中箭的人也如无头的苍蝇般乱窜一气，反而阻挡了同伴逃跑的路，更有不少羌胡相互践踏而死。场面虽然慌乱，尹鲁的亲卫们还是在第一时间找到了他，组成人盾围在他身侧，另有一行亲为在前方开道，护送着他向葫芦口的出口处逃去。

山谷之上，借着火光，秦竹书神色凝重地注视着葫芦谷内羌胡的动向，眼见敌人已经乱了阵脚，他下令道：“放火箭吧。”

现在正是草木枯黄的秋季，加上好几天都是大晴天，没有落过一滴雨水，山谷里的枯草被火箭引燃，立马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烈火浓烟之下，被烧死或者呛死的羌胡们难以数计，粗粗一估计，少说也有数千之众。天色大明时，葫芦谷底已经化为一片焦黑，边缘角落处尚有余火未熄。

这场战役如何打，是他和武邑早就商量好的。

本来成楹的布置是，武邑从正面上拖住羌胡主力，秦竹书在最后关头带领最后的两千精骑加入战场，尽可能地杀伤敌方生力军。可秦竹书和武邑点兵的时候，两人一合计，秦竹书搞了变种。

他在地图上圈出葫芦谷这个羌胡北逃的必经之路，表示：“若是能有一支人马守住这里，右贤王定然插翅难逃。”

这是成楹没有想到的一个关键，但是不能怪成楹。毕竟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