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你不符合条件啊?
彭兮象在昏暗中痛醒,他双眼遮蔽,正被人开膛破肚。
一只手在揉搓他的伤口。他问你是谁...为什么...一个男人出了声。他先是轻轻笑了,比他孱弱的问话还轻,却和蹂LIN伤口的力度相反。他痛呼出声,那男人的手指却仍然滑动着,说,让我看看你。他感到刀刃锋利而下,刀尖抵着腹膜,高超地剖开脂肪肌肉,再深一毫,五脏将会破出。
“......是倪三江?倪老大,你们放了我,钱,我会给......”
是他托大。他不该去大钟亭找这个地头蛇帮忙打探消息,更不该一下答应两百银元的报酬。财不露白,他太心急了。可是,男人没有再说过话,只有血,轻缓地顺着的肢体流淌,那痒意是绵延的,渐渐盖过了麻木的疼痛。不久,只有寒冷了。杀他的人也离开了。肚腹处半透的筋膜承载着他的内脏,它随时可能破裂,但这远远比不上伤口自愈将被发现的巨大恐惧。默默死去是可悲可怕的,但折磨,是没有尽头的。
他独自悬挂在黑暗中,悬挂在沉重如铅的无助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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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四辆黑色汽车行驶过毘盧寺,无声无息地停在一条巷子口。
前方约百米外,一所大宅的正门阒然紧闭,唯有高大的门头上两盏暗红色的灯笼,透出些人间烟火意。钱骓率先下车,众人紧随其后。
“是这儿?”钱衡讶然。这地方无牌无匾,少爷是如何确定位置的?就凭那块写着“明楼”的匾吗?
钱骓点头,调整了一下枪套背带。
他有一种预感,今夜,如果他不能及时找到他,他将会在死亡面前抛头露面。
他也是,他们都会。
钱衡见到他的动作深感意外。他知道钱骓平日身上有一把匕首,难有出鞘之时与摆设无异,今日他却带了枪。他回头看向车内,与钱息愤怒的双眸撞个正着。
她被绑着,堵了嘴,不断发出“呜呜”怒吼。
“钱易。”钱骓突然点名。
钱易由阴影中闪出,“少爷。”
“按计划。如果有闪失,你就自裁吧。”
“呜呜呜!!”钱息双目怒张,挣扎得更是厉害。
钱易应道:“是。”说罢坐进车子。
钱衡带人直取大门。钱骓与钱敏则跳上了一条小船。河道蜿蜒,水流静谧,两人俱是黑衣,顷刻,隐没在洹洹水流之中。
饕餮门环震叩三声,有仆人来应门。钱衡递上印信,不多时被请进门内。仆人将诸人领进院中,院落深广,路途迤逦,昏暗之中什么也看不清晰,只能尽量捕捉风吹树动的遥遥声响和周遭散播的湿气。钱衡判断,这院子定然比看上去大的多,至少有个活水湖,通着外头的清溪。
穿过一节长廊他们被带到一处楼外,仆人开门,行过礼便告退了。
钱衡踏入门内,正前方椅上站起一个高壮男人,此人双眉卷曲,面带煞色,貌如寺中罗汉。
“你好,钱衡。”
钱衡停下脚步,这是宗主身边的钱锐,刺门的门主。他不由得心神紧敛,面上如常道:“Ben,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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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骓和钱敏潜入院内,各处找了快半小时,才终于找对地方。一间屋内四壁明烛,梁上悬着一人,不知生死。
滴水声敲响青石地面。
钱骓踏着血渍把彭兮象从梁上放下来,“兮象?醒一醒。”
钱敏倒吸一口冷气:“这都开膛了吧这!”
钱骓拨开他胸腹上粘稠的长发,躯干下肢都被血浸透了,一条五寸长的豁口开在肚子上,皮肉惨白,挨近内脏的筋肉却向内拢起,仔细凝视伤口,可察觉到它正以极缓的速度黏连收缩......已快愈合上了。
谢天谢地!
“少爷?”钱敏颤声,“东家还有气吗?”
钱骓没有回答,他脱掉上衣包裹在彭兮象腰腹处,“先离开这儿。”
“哎。”
“去哪儿啊?”
空旷中扬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钱骓僵住身形,将兮象的身体平放在地,转身,挡在来人面前。
对方见到他露出一瞬诧异,好像无论如何,想不到他会在此处出现。
钱敏单膝跪地,“宗主。”
钱骓沉声:“钱敏,带他走。”
那人道:“怎么,回了家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
“没必要。”
“你为这个‘旦儿’来的?”
听见这个称呼,钱骓下意识拧眉,“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有的人啊做梦爱说胡话,这么多年,”他敛起吟笑,切齿道:“我听的腻歪!”
虽不知所指,却感到他真实的杀意。钱骓喝一声,“钱敏!”
钱敏飞快起身,才抱住彭兮象,四面墙壁砰然洞开,窗门大敞。
屋外人影逡动,转眼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