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名“彭子伯”

彭兮象心很乱，还有一丝慌张的喜悦和侥幸。他蹲下颀长的躯体，掌入宽袖，摩挲起一枚古怪的银针，是那纸扎童子当时吐出来伤人的。

一时间大伙都没反应过来，倒是那个不晓事的小男孩儿见找不见佟果仙，“哇”的一声哭开了。他怕是一直觉得，他姐那是睡觉呢。

这时候最不镇定要数童馥了，他觉得自己像是经历了一场丧气凶险的梦。醒还不是好醒，是记着梦被吓醒的。要不是孩子的哭声和他两个兄弟同样惊讶的表情告诉他这不是梦，他还真得给吓着。

他对袁、张二人道：“咱走吧！什么事儿啊这。”

还是张匀安比较胆大，道：“我猜是警察厅的人来了吧。收了尸。”

他这么一说，众人恍然大悟。

班主开始吆喝大伙儿收拾东西，让今日早歇下，准备明日早起吊丧。大伙儿说要先吃点儿饭压压惊，便都往后院去了。

人都走了，就那小孩子还在发呆，后被戏班子的人叫去吃饭。

彭兮象却觉得不对。

因为这么短的时间里，巡警怎么可能没惊动人就进屋收走了尸首？而且这戏台收拾的太干净了。干净得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趴到乌涂花哨的地毯上，找到了一根断掉的纤细丝线，切口十分整齐。那是他用来缀尸足的。

这种线结实有韧性，平常拉扯，是挣不断的。

而抬走死人并不需要断开它。只有不便行动的活人，才会把它剪断。

袁二见彭兮象趴在地上，刚要问问，坠子就带着几个姗姗来迟的巡警进了屋，走在前头的问：“是谁报警说有杀人案啊？”

几个人的心沉了。

大家沉默着，坠子只好把刚才自己所见的情形添油加醋的又说了一遍。然而警察厅的人很是恼火。没有明显痕迹，尸首又不知道在哪儿，怎么立案？这不白跑一趟么！

那警察顾忌袁二公子在场，便先吩咐台上台下勘察。并没有什么所获，连枪子儿都没有找见。又问了在场四人，一致都说发生了枪案却没见到枪手，对佟果仙尸身的去处也都一无所知。

彭兮象当然知道杀手是纸扎童子，但他没有说。

当班的巡警劈头盖脸把坠子骂了一通，又叫戏班子的人来问话，结果大伙儿说的都差不多，最后只好把坠子带走，作为悬案，再做记录。

这个匪夷所思的事情就这么潦草的了结了。尽管大家都觉得奇怪，可没有了尸身，却很省事。

饭要吃，戏要唱，太阳明早要升。

彭兮象提起一个酒壶悄无声息的走了。刚刚出事前他吃了身上最后一副散，此刻药劲隐隐发作，亢奋难安，人却显得更邋遢、无望。他趿拉着鞋机械地散步，发散药劲，像过往的无数日夜那样遛街、酗酒。时间长久，线路随便。

“哒哒”的木鞋声从黑暗湿闷的僻静小巷一直到城东满是红墙绿瓦的街衢。他完全是一个自带伴奏的醉鬼，喉间缥缈地吟唱着一种未知的音律，不似凡音，也非幽声，平，是它的特点。

他是要给自己破碎的希望一个凭吊。

他看了佟老板那么多日子，从来也不敢上去攀谈，更别提打探她的身世。他就把她当成”阿姐“，当成自己的一个念想。

现在，他连骗一骗自己的希望都没有了，只好又逃避到服散后的解脱里去。

每当喝得通身火热，意识浑浊，便可以趁着这“神仙感”感到心里好受一些，尚且能坚持下去。

而这身体也更麻木，更削弱，可他并不排斥这药石的侵腐，因为它可以让他体会常人肉.体的衰败。

只是，喝醉越来越难，警觉也越来越差。

比如现在，假设他还能像以前一样敏感，那他一定不会轻易地让人跟上。

眼看要过珠市口的牌楼，彭兮象突然间奔跑起来。

九天之上月亮又圆又大，遍地清辉，木鞋声声，把夜晚敲得惊慌。那高大坚定的夹杆石后一片阴影，转角就可绕身，他算准了要在牌楼处脱身，眼看腿脚奔到暗处，身后尾行之人，却一把，把他薅回了月光下头。

“你跑什么！”

是袁二。

袁二呼呼喘：“你可真能走！累死你二爷了。”

“你，你你你跟着我干嘛！”彭兮象也是惊魂未甫。

“你怎么偷着跑了？佟老板...佟果仙...”他盯着彭兮象的面色：“佟果仙没死是不是？！”

彭兮象摇摇头：“不知道。”蹊跷是一定的，但尸身没了，他判断不出。

彭兮象药性一过也乏了，他不走了，找了一个宽绰点儿的墙根坐下，动作还是很稳当小心的。怕硌。

袁二跟他后头，瞧着他的长头发和那盘腿而坐的身影，不知不觉有点眼熟，猛然想起：“哎！”他哈哈乐了出来：“你是不是在北堂里朝圣母求子的那个？！”

彭兮象一听，皱眉头。

他想，大概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