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阁内，炉火烧得极旺，木柴劈啪作响，此刻听得更加清楚。

跟着万世博的少年虽然听不出两人对话中的门道，但他终于见到了这位一直出现在其他人口中的北斗战神，恃功而骄，放浪形骸，但又无敌于天下的齐威大将军。

模样装扮，言谈举止，果真如他听来的一般，却又没有外人描述地那般夸张地恐怖。

但是，他还是不理解此行的目的。

北斗如今强大，遭受的变动却最多，甚至差点灭国。

要说这天下有谁愿意为北斗奉献至最后一刻，必定是北斗的这位丞相，无论皇室做了多么愚蠢的事，他也不会拒绝解决这个烂摊子。

虽清楚白无涯心底有诸多怨气，万世博仍不紧不慢地说道：“大将军，我带着陛下的旨意而来。如今五皇子年纪已及束发，五位皇子都已经到了年龄，关于立储一事，陛下想听听你的意见。”

白无涯一愣，仰起的酒壶也稍微停滞，万世博真是语出惊人，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何事？

立储？

五洲八界，独北斗敢为帝国，受天下瞩目，北斗一个微小的动作便能引起天下震动。

北斗太子之位，决定帝国日后的形势，影响未来天下格局的存在。

而如今，北斗皇帝没有在他的北官圣城和自己的朝臣商议，却不远万里差人言要听一个落魄大将军的意见，而且差来送信的更是帝国一人之下的丞相，白无涯虽然见过大场面，但心里也不得平静。

好在一旁的弈暗里做出动静让白无涯镇定了下来。

万世博说此事时并没有背着弈，他知道，白无涯拿不定主意，末了也会找他手下这位天下第一智士商讨。

白无涯咳了几声，像是被雪仙子呛到了。

待缓过劲儿后，他才缓缓说道：“这事听着倒是稀奇，皇帝陛下心思深沉，他的心意又岂是我这么一个闲散人能够左右。况且，陛下有丞相，丞相才智，冠绝天下，足以为陛下分忧才是。”

老人听得只是一笑，走了两步，走得近了些，又上了阶，寻摸着一块靠着火炉的地方坐了下来。

“大将军，我知道你有怨气，关于当年那件事，我很抱歉，不过你始终是北斗的臣子，是陛下的属臣。”

说着，万世博从袖中将北斗圣令取了出来递给白无涯。

这圣令对白无涯来说也不是稀罕物件儿，十二年前，漆雕瀮也是拿着这样一枚圣令将白家赶出了北官城。

如今皇帝特意命万世博前来，已经显示了自己十足诚意。

帝王之过，天地治之，为臣为民，任之受之。

白无涯先是有些犹豫，他将圣令放在手里摩挲了一番，随手又丢给了弈，弈将圣令打开，一字一句在他心里有了数。

两人眼神做交换，白无涯得到明确意思后，正了正衣襟，起身对万世博行礼道：“丞相，既然陛下有令，无涯不敢不从。”

听得此言，万世博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他拱手道：“大将军深明大义。如此，老身也算不负皇命。”

向着白无涯和弈回礼过后，说话间万世博便带着那名少年准备离去。

没走两步，他又折过身来说道：“大将军，关于储位，陛下有一言，“从二，阴阳在天地间交午也。”还请大将军您仔细考虑，圣城再见，告辞。”

一言置之，一老一少离开了和光阁。

白无涯没留他们，共事十几年，他对万世博还算了解。不过，他也没有听懂万世博最后这句话的意思，他看了看弈，弈不语，于是他大声喝道：“小子，人走了。”

和光阁顶上窸窸窣窣才有了些动静。

啪。

酒杯落地，白衣青年正跷腿躺在房梁上思索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