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东篱见他言语从容，笑容自得，不像是信口胡诌，便紧着追问：

“是什么法子？”

“听过孔明碗么？”

沈澜舟眉梢一挑，斜睨着眼看向她。

顾东篱摇了摇头，心道：孔明灯倒是知道，孔明碗又是个什么东西？

沈澜舟四顾一番，也懒得去找纸笔，就着茶水在桌上涂画起来——

他手指修长，点了点杯中茶水，在桌上大致画了个模样给顾东篱。

顾东篱凑近一看，立刻就明白了！

原是两个碗相套在一块儿，两碗间留着空儿，外碗底部有一个圆孔，如果注入水，再搁在泥炉子上

温烤着，就能长久保温，而且不容易因为炭火太旺，让锅里的菜烧焦黏锅。

沸水的保温性更好，倒也能省下些因炭火花销的银钱。

这孔明碗构造简单，随意找个工匠定制几个，费不了多少钱，却实在解决了她一桩犯难的事儿，让她能从炉火边腾出身来，去做更多其它的事情。

笑容明媚，眸光熠熠。

顾东篱抬首，对上了沈澜舟含笑的眸子，诚恳道谢：

“果真是个好主意~我以茶代酒，谢谢小王爷！”

沈澜舟畅然饮下一杯茶，倒像饮酒一般潇洒。

只是搁下杯子，他反手一推，

人反倒凑近了些，有意无意问道：

“我听你娘唤你篱儿，可是你的小名？”

“大约是的。”

“大约？”沈澜舟眸色一亮。

“自然是大约，我爹娘唤我篱儿，樊楼的秦小刀却叫我小篱笆，至于留在老宅中的姥娘，只管我叫小蹄子、小贱人，你说哪个是我的小名？”

顾东篱笑笑，不以为意。

名字这种东西，每个人叫法不同，便是自己不喜欢，偏生叫得多了，也会慢慢对号入座的。

沈澜舟眸光沉浮着复杂的光，好似思索着什么，半响后才释然一笑：

“你说得不错，名字是留给

别人喊的，我倒要好好想一想，在我这儿，要唤你什么好一些——果果如何？”

这一声看似意态闲豫的问，却是他私心中的第一次试探。

顾东篱听后微一蹙眉，心怦然一跃，随即又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想起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她本能得有些发怵，抗拒回道：

“什么果果，篱笆上难不成非要结果子不成？还是你清汤卧果吃多了，胡诌乱谤，硬要给人起绰号！我方才忘了说~好听的才叫名字，难听的，只是绰号！”

顾东篱双手撑在桌沿儿，遽然站起，匆忙丢下一句：

“我

去后厨替你看看饭菜好了没有……至于孔明碗的事，还是谢谢你，所以今儿这一顿饭，我做东请客，不要你付钱啦。”

顾东篱恩怨分明，他帮了她一个忙，这份情谊，她自然要还的。

恰好毛豆儿也沽酒回来了——

他纷踏脚步，迈进堂前的门槛儿，笑着把酒拎到了沈澜舟跟前。

银子还有些找兑回来，沈澜舟素来大方，视金银为身外物，手一挥，便算赏给毛豆儿了。

他一个人拍开酒坛子上的泥封，霎时酒香四溢。

但见顾东篱离开时的背影，他依旧心绪沉沉，心下疑惑更添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