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诚见顾氏不吭声，想必是面上过不去了。

为了妻子，他只好搁下手中的筷子，准备去灶间替小林氏下碗面条。

再不情愿，也得为了亲戚面子，勉力维持一二的。

可他屁股还没离开座儿，胳膊已被自家女儿攀扯上！顾东篱一个拽力，他又重新坐回到位子上。

“篱儿？”包诚小声发问。

“爹你先别忙。”

顾东篱扭头，斜睨了小林氏一眼，漠言道：

“家里没现磨的白面儿，给对门崔嫂子借去了，三舅妈，锅里就剩这点饭了，你若不吃麻烦搁下筷子，我得收碗了——”

顾东篱一边说，一边把剩菜倒在了一起。

才收拾

了两个菜碟子，小林氏已跳了起来，道：

“哎哟，别浪费呐！这还夹些肉丝呢，寒门小户一年到头也不见个荤腥，你虽挣了小几个钱，却也不能这般行事呀？就说这借白面吧，都是做生意的，真金白银，你该收她些的才是——崔嫂子，对门那个崔寡妇么？唷，她骨子里骚浪着呢！”

见小林氏拼命护着面前的两盘剩菜，顾东篱扎撒着手，笑问道：

“该是，那您借去的那些肉啊、油啊的，是不是也该付我点钱？”

小林氏端起盘子，把剩下的菜都拨进自己的碗中，生怕让顾东篱收了去。

听见这话，她不由讪笑道：

“亲里亲

戚的，说这话可见外了不是？”

“行，话我不说了，您交了钱出来就行，”

顾氏见小林氏下不来台，脸上写的满是尴尬，她不免扯了扯女儿的袖子，喟叹道：

“好啦，少说两句吧——”

顾东篱耸了耸肩，暂且搁下手里的碗筷，耐着性子等她吃完。

小林氏埋头扒起饭，她吃饭速度很快，又总爱巴咂嘴，油腻的声儿着实惹人生厌。

她迅速吃光了碗里的饭，几乎要把菜碟子也舔了个干净，打个饱嗝，十分满足道：

“味道真好，这不像是包诚的手艺啊，往年做饭，可没有这么好吃嘞！”

说罢，一抹嘴后，她把带来的篮子

拎上了桌。

掀开盖起来的碎花蓝布，特特意对着顾东篱说话：

“借了东西自然是要还的，这是人情，你小姑娘不懂世故，啥都谈钱，忒伤感情了，喏，拿去——”

顾东篱扫了一眼篮子里的东西，险些没气得厥过去！

一篮子晒得发黄的芥菜根，还有一把浅绿色的爬豆，连粒鸡蛋都没有。

借肉借油，用这些东西还了，还觉得自己忒大方？

小林氏见顾东篱不说话，还乐滋滋的道：

“这是我乡下娘家兄弟送来与我吃的，我舍得没动，先拿来给你们~”

顾氏生怕女儿再说刺人的话，忙接过话茬来：

“多谢三嫂，这爬豆我

素来是爱吃的，熬煮易烂，做成豆沙甜糯沙软，明个早上吃爬豆粥，香得紧。”

小林氏大方摆了摆手，后眼珠子一转，把今儿真正的来意，道了出来。

“话论到我娘家兄弟，我便多一句嘴了，我二哥家里有个丫头唤梳杏，生得那叫个水灵，老娘自舍不得嫁在农家吃苦，想着攀不上少奶奶，总要像我一般，往城里头嫁吧，就说这要把人送来家里住……”

她顿了顿，继续道：

“可家里这个情况，多一双筷子，就多个负担……我想着，要不弄来给你们铺子帮工，干些算账、收银子的轻松活儿，你给包个饭，每月再打发一二百钱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