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走进了客厅，一头扑倒在懒人沙发上，像一只回窝的猫。

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星星点点的霓虹闪动着迷人的光晕，几点难以察觉的红色的闪动与他们相互辉映。

滴滴几声后，啪的一声，客厅里的灯亮了，凌准提着几袋子菜换了拖鞋走了进来。他已经换了身舒适的运运套装，驾轻就熟的把菜放到了厨房的台子上，然后打开冰箱，一副“果然啥也没有”的表情摇了摇头。

然后把冰箱里放着的几盒进口牛奶看了一下，其中一盒全英文标签的已然过期了。“牛奶都过期了，也不扔，搁冰箱里压秤吗？”

凌准一边说，一边举起牛奶给简行看，翻着白眼扔到了垃圾桶里。简行外套半挂在身上，一脸懵圈，愣愣的“哦”了一声，他都不记得买过牛奶，更别提喝了。

凌准开始做饭，炒了两个菜，又做了个汤，等简行从卫生间洗好澡出来，已经可以吃饭了。简行换了件卫衣，带着眼镜打开电视却也没看，只是仿佛这样家里就会更热闹一些。

简行对吃的没什么要求，但觉得凌准做的饭就是好吃，咸淡适宜、不油不腻，总之就是好吃。凌准到也没有特意学过做菜，就是一个人住总得吃饭，与其对着外卖APP一通刷也不知道吃啥，还不如就近超市买点儿新鲜的自己做。

桌上的饭菜看起来很诱人，但边吃饭边聊天的两个人让整间屋子都多了一些烟火气。

听不到声音的画面在屏幕上被定格了，冰冷双眼凝视着简行微笑着的脸，以及他目光注视着的凌准。

“啧。”仿佛看到臭虫一样的厌恶表情在漂亮的脸蛋上浮现出来。

关掉监控画面，点开了一个黄底黑色英文为T4的程序，一幅卫星地图出现在了屏幕上，道路和建筑微缩成了条线和块状区域，一个红色的光点正沿着一条路线移动着。

拿出手机，播通了一号码。“江总，你是要来找我吗？”

“想逃命就趁早吧。……不过，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哈哈哈哈……”

一阵刺耳的笑声传过耳膜，像是刺激大脑的电流，江昀送眼中的杀意更加浓烈。

“我明明打了电话给你，你却连一声道别，都没有对他说。……你知道吗？他当时很伤心，我差一点就心软了。”

“罗荫！”江昀送吼叫着狠狠的捶了一下方向盘。

轿车的方向飘了一下，江昀送急忙冷静下来稳住车子，他意识到车子在逐渐从他的控制中脱离，车速不断加快，方向盘也在以他难以操控的力道左右摇摆着。

“他本来不用死的。”冰冷的声音充斥整在车内，轿车优越的隔音效果和高级音响的保真音质，让对方的声音极具毁灭性。“可是我不喜欢……他的眉毛。”一句戏谑到了极点的话，说起来却是那样的轻松。

江昀送额头上全是汗，脸色惨白，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进铂德纳酒店，把罗荫的脑袋打成筛子。

江昀送用尽全力控制车子的同时，罗荫在电脑程序的指令界面输入了几个数值，然后舒服的靠在沙发上，透过落地窗俯瞰整个城市的霓虹。

“我把他的一片大脑寄给你了，收到了吗？很漂亮吧。”

江昀送没有回答罗荫，却可以清楚的听到他急促且粗重的呼吸声，那是一头愤怒的困兽发出的喘息。

罗荫并没有在意，继续顽皮的说道，“哦，我的小马Narcissus也很漂亮，不过你没来马场看它，真可惜。…你永远也没有机会看到它了。”

罗荫挂断了电话，瞥了一眼电脑屏幕上的卫星地图，一直在移动的红点，偏离了原来的路线，停在了某一处，永远的停住了。

“……今晚20时许，于本市二环高架城东路段发生一起重大交通事故，系一辆黑色奔驰轿车失控，连环撞击六辆汽车后冲出护栏坠落桥下并发生爆炸，现已向交警方面证实，奔驰车主已当场死亡，故事造成多人伤亡，警方已介入调查，本台将后续跟踪报道。”

电视还在播着，凌准坐在餐桌前，手边是简行给他泡的杭白菊茶，隔着一条吧台，简行认真的洗着碗，凌准像一个监工，督促着他。

“以后用热水洗，下油。……少放点洗洁精，这么多泡沫，一会儿有的你冲的。”

“知道啦知道啦，要不你来洗？”

新闻报播声被水声和简行的说话声淹没了，谁也没有在注意。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