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晴曼很少哭。
她一直认为哭是最没用最不能解决问题的。
但今天她哭了。
刚掉了金珠子就被雨水冲刷掉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只有微红的眼眸留下了痕迹。
许是想起了过往,也许是这是她真正意义上和小哑巴的重逢。
小哑巴长大了,不再是从前那个任她搓圆捏扁、打不过她只能好气地瞪着她的小屁孩儿。
韩晴曼不是生来就天不怕地不怕,事实上,回国后跟爷爷住的三年里,她在无数个夜里惊醒,被梦魇缠绕。
以前一个人,什么都自己撑着,她不能害怕。一旦她害怕了,动摇了,她就会暴露自己的弱点。
那时候她忘记了害怕是什么样的。
但回到爷爷身边后,不用夜里都抱着匕首睡觉,也不会睡着睡着就被枪声惊醒,坐在角落里抱着自己到天亮。
安逸平稳的日子,她反而不习惯了。
她开始害怕。
爷爷带她去看医生,医生说她是患了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爱说话,不爱笑,后来爷爷去世她被沈家收养,明月妈妈耐心细心地照顾她,关心她,给她梳漂亮的辫子,防线才逐渐崩塌。
后来的韩晴曼,开朗大方,活泼爱笑,谁也猜不到十二岁之前的她是怎样的。
他们都以为她好了,但其实她只是把那个疯狂的、乖张不羁的annika封锁在了内心深处。
直到她又遇到了长大后的小哑巴,那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勾动了她血液里的dna。
韩晴曼分了心,温景焰惩罚般咬了她,结束了这个漫长的亲吻。
他把她拉起来,自己往后坐下,又靠在了树干上:“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嫌我烦啦?”韩晴曼说,“呵,男人!前脚才把我说得有多重要一般,后脚就要赶我走。”
韩晴曼活脱脱像个被抛弃的怨妇。
温景焰抬起眼,睨了她一眼。
太明显是装的,以至于都不用去拆穿。
韩晴曼野兽般的演技,说不是故意的都没人信。
所以温景焰都没接话,后脑勺在树干上一点,仰着的脸任由落下的雨水冲刷。
“喂。”韩晴曼动了动他屈起的那只腿。
温景焰没理她。
“喂,小哑巴。”她又戳了戳。
他还是没理她。
“焰焰,你不适合45°仰角悲伤,人设崩啦,快捡一捡。”
温景焰微微低下脸,视线往下扫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样子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他抓住那只犯贱的手,一把将她扯入了自己怀里。
韩晴曼呈跪姿,整个人都扑在了他开始有些温热的胸膛上,听到他的心脏噗通噗通,猛烈地跳动着。
她的两只手垂在他腿根附近,没有动作。
“答应我,别骗我。”他低沉的嗓音落在她耳畔。
韩晴曼抬起一只手,摸了摸他脑袋:“谁骗你啦?”
“他们都骗我,”温景焰说着,也抬起手覆盖在她后脑勺上,“别骗我……哪怕你想要我的命。”
韩晴曼微怔,笑了:“好,我不骗你。哪怕哪天我想要你的命,我也会实话告诉你。”
“嗯,你想要,我给你。”
“小哑巴,你有没有想过,阿姨不是故意骗你的?阿姨以为自己要死了,她怕她死了之后没人能制得住你,怕你与顾家为敌。”
温景焰整个人怔住,身体也跟着僵了一下:“你知道?”
“我看见了,”韩晴曼说,“我从地道过来的。”
温景焰的怀抱越来越温暖,韩晴曼由着他这样抱着,贴着他的脸说:“你怎么想的?如果你想回去……”
“回去?”温景焰笑了出来,有几分冷,“我回不去。”
温景焰抓着她的双臂与自己分离,看着她:“你知道我手上沾了多少人的鲜血吗?他们是白,我是黑,正邪不两立。我不姓顾,顾家没有我这样的人,温家才是我的归宿。我的归宿……是刀尖上舔血,然后不知道哪天死在哪场暗算里。”
他说着,眼里的红血丝越发明显。
“我回不去,我这辈子只能姓温,”他说,“她也是这样想的,我回去只会给那家人蒙羞,让他们钉在耻辱柱上,遭人唾弃。”
韩晴曼伸手贴上他的脸:“阿姨没有这样想。她只是怕控制不了你,怕你失控伤了顾家的人,与其让你们兵戎相见,不如老死不相往来。”
他笑:“有区别吗?”
“有区别的。”韩晴曼只是这样说。
但她说服不了他。
因为就连她都觉得他说得对,舒阿姨不告诉他,肯定也有怕连累顾家的考虑在内。
她不能贸贸然地让温景焰回到顾家去。
出于对儿子的愧疚,她选择留在温家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