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也算有可能吧，有点牵强。”

陈晨老实不客气：“是吧，要是王队在，我是不肯说的。万一他当真拿上去邀功，出了差错背锅的肯定还是我。”

说到王君翔，我们都陷入了沉默。他好像是天真的理想主义者和绝情野心家的完美结合。

不管怎么样，久别重逢，一席的话絮絮叨叨，直到十点钟才倾诉完毕。

校园里只有少数，刚刚下课或者刚刚结束一天的学习的学生，只有嬉笑声和几个小时之前别无二致。

真好啊。

回到家里，我们面临分床的问题。

陈晨解决得非常粗暴，小泉，女的，和黏糕一起睡在他的房间；我，男的，和陈晨楼下并排，一人支一张折叠床。

很快大家收拾妥当，小泉关上房间的门，把顶灯的光线也关在房间里，连头发丝粗细的一缕光都没露出来。楼下的防盗卷帘门一关，真是黑得不见五指。

陈晨捉着我的手，引领我躺在铺好的行军床上躺好，给我盖上被子：“我今天一直都觉得心情怪怪的，仔细想来居然是因为你。”

听着他那边传来的脱袜子换睡衣等细碎的响动，我本来就睡不着，此刻好奇，问道：“我怎么了？”

陈晨说：“我早就习惯了你没有身体的样子，惶惑，无措，找不到自己要去哪里。可是现在的你，好像······”他使用几秒钟来思考合适的措辞，“安定下来了，一步步有条不紊。挺好的。”

话语之中满是感慨。

我明白。

有了现在的生活作比较，谁还想回到“透明人”时？我尝到了甜头：只要轻轻念诵一点点咒语，我就可以和亲爱的朋友一起，喝酒吃火锅、吹空调（虽然□□大于实用主义），最重要的是可以上网与无数的人沟通。走在人群中，我总是觉得自己还是一个鲜活的“人”类。

这可能是驯化吧。

反正我甘之如饴。

第二天，吵醒我们的不是可爱的鸟声而是陈晨的手机铃声。一串陌生号码以夸父逐日的精神打碎我们“无视它，等主人自己没趣儿就挂了。”的美好愿望。

我特意瞄一眼手环，明晃晃的6:30。

哪个王八蛋一大早打电话？

陈晨眼神空洞地爬出半个身子，够到放在旁边堂食小桌上的手机，静音拉黑关机一条龙。

破镜不能重圆，落花不能重回枝头，就像拍拍屁股走人的睡意也不是召唤就回来，坚强地干躺良久，我们一脸郁气地拍起来，都因为赖床头不是很舒服。

我甚至收了神通，做一会儿阿飘来避免人类形态下的头晕。实体咒术是很有意思的机制。实体状态下我所受的伤害不可能不折射在灵魂上，幸而有一个缓冲，实体可以当做盔甲、法术过滤网之类的东西，是一次性的。

每次实体咒术重新使用，就相当于重置一具没有损伤的身体。所以我应该还蛮适合出演“金刚不坏僵尸”一类的片子吧。

陈晨就比较惨，他觉轻，敏感，这一通折腾下来，捂着脑袋半天不撒手。

“你去洗漱吧，洗把脸啥的。”我建议。

他话都不太说，点点头去位于楼上的洗手间打理自己。

门外传来“咣咣”砸门，我正四处漂浮打量陈晨的小店，试图找到一两个卫生死角，实在是闲的蛋疼。

可能是陈晨的员工，听说是原本这家店的老板，干奶茶店赔光了裤衩留这儿打工了。

陈晨掉厕所里了，毫无反应，我只好重现实体，嘴里喊着“等等啊啊，别着急。”摸索着给人开门。

门总算是别别扭扭地开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家伙站在门外，笑容满面：“Superise！”

此人背心裤衩大拖鞋，左手一捧康乃馨，右提一篮时令水果，正是昨天我们口头辱骂过的王君翔大队长。哦，听说他升官了，也不知道现在该用什么官阶称呼他。

我：“···”也是，陈晨的店员应该有卷帘门的钥匙，用不着敲门。我真后悔，真的。咋把这么个东西放进来了？

我非常确定他要找陈晨。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