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轻轻地不学好，居然敢打起了功德箱的主意。”那僧人后退了一大步，同时用铁钳样的手把牧晚笛拽得一个趔趄，离开了功德箱足有两尺：他仿佛看透了这吝啬香客不死心的意图。

胖和尚把圆鼓鼓的眼睛瞪得快要迸出来了，那痛心疾首的样子在不知情人的看来，仿佛是他当场抓住了要烧掉这寺庙的纵火犯。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讲，”牧晚笛揉着臂弯刚想要发火，突然发现面前矗立得这人壮得跟他背后的大力金刚似的，体重至少是自己的两倍。就把到了嘴边的“死秃驴”三个字给硬生生咽了回去，小心翼翼地组织起自己的语言来：“我只是迷迷糊糊拿错钱了，你见过有几个人捐一百的吗？”

“那你见过有人把吐出去的口水收回去的吗？”

“如此有创意的事情建议你搞个直播吧！”

“那不就是咯。”大和尚放开了牧晚笛的臂弯顺势往外一拨，这天下第一奇葩的香客就身不由己地被转得面朝了来路，“赶紧滚出去上班打工，别在这儿扰了你佛爷的清修。”

牧晚笛气的一脸咬牙切齿，又不敢转过去让那胖和尚瞧见，只得顺势而为往外走去，心里自道好歹目的达成，自己舍了这一百块钱就当给这肥秃驴买飘柔洗头了。牧晚笛一边自我安慰一边忙不迭地往外走。

“慢着，别走！”一个炸雷似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牧晚笛心里一惊，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这和尚还想干啥？看我好欺负想要得寸进尺？劫财还是劫色？这莫不是一家黑庙？

“转过头来。”那和尚命令道。

牧晚笛满脸堆笑，不过那脸苦得跟刚嚼了黄连似的。“有何吩咐，大师？”

“这鱼眼钱你从哪儿捡来的？”那胖和尚用右手的示指和中指夹着那张红毛爷爷抖得哗哗作响。

“什么鱼眼钱，你说就这个？这钱你不是塞进功德箱了吗？”牧晚笛满脸狐疑的问道。

“我问你这鱼眼钱是从哪儿得来的？”胖和尚满脸横肉抖动，看样子并不打算回答牧晚笛的问题。

牧晚笛还想问某个可能让普通人感到尴尬的问题，眼见那和尚已经乜（mie，三声）斜起了眼睛，面露不善，便连忙改口，把这钱来龙去脉竹筒倒豆子般交代了个一清二楚，甚至连把是老爸私房钱的猜想也都抖了出来。

那和尚站在那里半晌没动，拿着手里的钱翻来覆去地仔细打量，也不和牧晚笛说话，只管叫他把手相摊开了给他看，还问了生辰八字，口中自言自语起来。

“不妙啊不妙。”胖和尚曲起两个指关节，敲得供桌上香灰此起彼伏，而他自己则完全不以为意。

“什么不妙啊，大师？”牧晚笛字斟句酌地小声问道，仿佛鼻子下面放着一根随时可能熄灭的蜡烛。他像个正在挨体罚的倒霉蛋，捧着掌心向上的双手站在胖和尚前头。“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怎么看出来的？当然是用眼睛咯！”那和尚没好气的说道，然而还是满足了牧晚笛的好奇心：他换了左掌摊开承币，右手二指并用，从正在燃烧的香烛那里蘸出几滴烛泪，便朝那钱币上头抹去，用示指抹了第一道，用长指抹了第二道。做完了这一切后和尚还不忘搓掉指尖的残蜡，碰到了难缠的部分干脆就在自个儿僧袍上肉最多的部分用力摩擦起来。

然后两个大男人就这么死死盯着这张经过了“法事”的红毛爷爷，瞧那架势，不晓得的人还以为这是两个可怜的流浪汉，正在为是否花掉身上最后一百元而挣扎。

大约过了三十秒左右，没有什么神奇的事情发生；又过了三十秒，天不灵灵地也不灵灵。胖和尚面露尴尬，正想要开口打破这令人不愉快的气氛，那钱币却在此时起了变化：一半依旧是红毛爷爷，另一半赫然变成了阎王老封建！这还没有完，那上头慢慢映射出两个古朴的鱼首轮廓，鱼首的底部相接于钱币的中缝，各带有一个实心圆圈做了鱼目：在红毛爷爷这边的是黑眼珠，而在阎王那头的是白眼珠。又大概过了三分钟的样子，各种奇异的现象都逐渐消弭无踪，那钱币又变回了普普通通的样子。牧晚笛注意到连那歪歪扭扭的“借命三天”字样都没了。

“这就是鱼眼钱。”胖和尚半是向牧晚笛解释，半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取义自太极八卦里头的阴阳鱼眼：阴中潜阳，阳中藏阴，象征着阴阳二气互通互化，它具有阴阳互市的作用，所以也俗称做‘阴阳钱’。”

“阴阳互市什么意思？而且像我这么俗的俗人怎么没听说过‘阴阳钱’这样的俗称？你是不是瞎编的？大和尚你别这么一脸忧伤的看着我，我又没死！”

“简单来说，阴阳互市就是死人买活人的东西。”

“你都说是互市了，难道就不许活人买死人的东西？”

“怎么？你要买几块棺材板子打个床，好和某个抠脚死鬼夜夜痴缠？”

“也许可以买一捧八二年的骨灰，再冲上点星爸爸尝尝鲜。”牧晚笛不甘示弱地头铁道，他在听到“死鬼”两个字的时候不禁恶心的发抖。

“老子是出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