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一缕阳光洒下，透过镂空细花的窗格，筛成了光影星点，落在秦初尧的前额，静坐于蒲团上，仿佛一尊雕像般一动不动，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是何其的纠结和无奈。

他思量了半天，决定还是等自己想明白了，再去艾家。

看到小东家没有继续在自家住下去，艾全勇找到张掌柜问了下情况，也就放心地回家了，只要没得罪小东家，生意还相互来往，他心里就踏实了。

秦初尧没来住，对艾馥一点影响没有，每天不是没心没肺地跟艾忠明一起爬山逗鸟摘野菜，就是在屋里边看话本子，边跟逗逗和小可爱闹着玩，偶尔晚上，她还会带着器宇轩昂的小红和它的后宫嫔妃们一起去小树林那边散步。

日子过得平静自在而富有烟火气，这就是艾馥最想过的生活。前世里，她最向往的不是在高楼大厦里穿着高跟鞋哒哒地走，也不是在卖场里一掷千金，而是想在青砖黛瓦房看书，四方小院种竹，炉火之上煮滚滚白羊汤，再养上一只猫，一条狗，带它们散散步，偶尔去地里劳作，过这种简单纯朴却又无拘无束的日子。

现在这样的悠哉的日子，她很享受，直到过年前。

李秀兰和孙书恬早早规划着过年需要买些什么，孙书恬也列出了一张购物清单，还专门问了问艾馥的想法。

艾馥前世是巴蜀人，嗜辣，好久没吃红油辣椒，嘴里馋得紧，心里更是想得慌，于是她干脆提议过年吃铜锅子，弄个江海同天鸳鸯涮，红汤白汤都有，这样简单方便又照顾到了全家，而且冬天外面冷风呼呼，家里吃着锅子热腾腾，简直就是巴适得板。

李秀兰和孙书恬听了她的建议，商量了一下，决定尝试一下艾馥的新吃法，毕竟她的提议想法都是实在干货，于是让她把铜锅图画出来，又让去镇里购买年货的艾正力去定制两个可以烧炭的铜锅和一些特殊的佐料，准备过年时吃。

头一天，艾馥就忙着开始准备，因小手小脚够不着，就只能充当个狗头军师，让自己娘帮着炒料炖汤，叮叮咣咣地在灶房折腾。

年三十中午，江海同天鸳鸯涮上桌，这锅子里的一半是热辣红汤，里面满是花椒、辣椒、红油，另一半是浓稠白汤，鲜骨汤加大枣、枸杞和节节大葱。

一盘盘大荤小素摆上桌，腌鱼片、里脊肉、猪五花、鸡肉块、大排骨、毛肚片、肉丸、坨坨肥肠等在里，外面一圈萝卜、山药、泡干笋，土豆片、蘑菇、豆腐、大白菜，一大壶覆盆子果汁和一壶酒等。

等炭火一上，汤汁开始翻滚扑腾，热气袅袅升起，那辣的香味钻进鼻里，“啊嚏”，屋里的众人纷纷打着喷嚏，等适应了，顿时觉得这香辣的气味怎么那么招人馋呢？仿佛是胃里的馋虫勾引，不禁口水下咽。

“妹妹，你这鸳鸯涮也太香了，光是闻着味，我都已经饿了。”

“闺女，这老天爷真是跟我们一样啊，也喜欢吃！而且还喜欢吃辣。”

艾馥：“……”

她绝口不提是自己馋这火锅涮汤，对的，就是老天爷太馋了。

众人坐下，每个人的碗里都有油碟，里面放着香油，葱花、芫荽、蒜、花生碎。已经等了好长时间，迫不及待，李秀兰婆媳下肉下菜，锅里顿时浮浮沉沉，等待咕嘟声响，汤开油冒时，肉和菜就可以吃了。

正要动筷子喝酒时，艾家人听到外面的敲门声，纳闷抬头，这年三十的，不都该在家里过年吗？怎么还有上门来的？难道是小东家回来了。

艾全勇父子打开门，果真是秦初尧带着张掌柜一道来了，后面的随从还抱着一些礼物。

父子俩虽然有些惊讶，但脸上依然面带微笑。

“过年好！”大过年的，上别人家过年，秦初尧有点不好意思，先拱手拜年。

“过年好，艾老哥。”张掌柜拜年后，吸了两下鼻子，这狗鼻子马上就闻出这香味的与众不同。“你家吃什么呢？在门外就闻着香了。”

“过年好，过年好！小东家，张掌柜。馥妞弄的什么江海同天鸳鸯涮，说是过年吃这个，热闹。”

张掌柜眼睛一亮，这又是什么好东西，艾家人总是能时不时带来些惊喜。

“小东家，张掌柜，里面请，一起吃这个铜锅子，尝尝小女艾馥的手艺。”艾正力邀请着带路。

“又是小艾馥弄的呀！那可得好好品尝一番。”张掌柜已经迫不及待了。

外面天越发寒冷，天已经开始飘小雪，屋里锅子里热气氤氲蒸腾，热火朝天。

“来，来，来，各位，今天是过年，祝福大家顺顺利利，和和美美，团团圆圆，敬大家一杯，有酒的喝酒，没酒的喝果汁。”艾全勇先来了一个新春祝福词，敬了全桌人一杯，他今天心里高兴，这才是真正的欢乐过年，而不是之前一过年就是愁眉惨淡的模样。

张掌柜捅了一下秦初尧，示意他也说两句。

“旧时往，新时来。春光忽乍泄，大地回春暖，新桃换旧符，惟愿吾等，金龙腾玉宇，六出好耘田，万事皆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