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的东西，要怎样遗忘呢？要怎样记住呢？

是不是说来说去，尽是一些不可言语之事。

沈长清看着日历上马上要到来的五二零，有些烦恼地挠挠头。

明天正好是星期六，下午没课，要不要和林绝一起出去玩呢？要怎么说呢？

沈长清把脸闷在被子里，烦躁地叹出一口长气。

救命啊，她也没谈过恋爱啊！

第二天早上，沈长清来的格外早，一晚上她都没有怎么睡好，但林绝似乎总要比他早一步。

沈长清老老实实坐下，又老老实实喝完温牛奶。然后看着林绝，准备说些什么。

林绝却突然掏出一个小小的明黄色琥珀，净体通透，漂亮圆滑，最中心含了一朵小小的玫瑰花。

周围还有一些其他花朵的花瓣，百合，合欢，薰衣草之类的——

那都是表达爱意的花朵。

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制作它的人肯定花了很多心思和精力，还有厚重的爱意。

“我做的不好，清清，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啊。”沈长清接过去，又补了一句，“而且明明做的这么好耶。”

她的语气里还有小孩子的欣喜和雀跃，林绝笑了一下，又很快收敛下去。

沈长清拿在手里抚弄了一小会儿，还没有什么人过来，也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们两个。

她索性眼睛一闭，视死如归一鼓作气说出来，“下午没课，你今天下午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游乐场玩？”

有些忐忑地说完，才发现林绝正平静地看着她，目光像是一声久远深长的叹息。

“好。”

沈长清其实也很少来游乐场玩，双休日人很多，还是五二零的日子，有很多带着小孩子的父母，和成双成对出入的情侣。

沈长清被一路拉着手，有些不自然，两个人手心潮湿，温温热热的，像交合在一起的器皿。

游乐场有许多穿着玩偶服的工作人员，许多小朋友在和它们合照。

沈长清手指屈起，指了指其中一个很可爱的维尼熊，“林绝，你帮我也拍一张，好不好？”

“嗯，好。”

沈长清准备往前走，却发现自己的手还束在林绝手里，他攥得有些紧，沈长清一时竟然没有抽出来，而他自己好似还没有意识到。

沈长清只好出声提醒。

“林绝，放开一下，我去拍个照，回来再给你牵。”

“嗯。”林绝小声地回她，然后又依依不舍地蹭蹭她的手背，才终于放开她。

沈长清跑过去，维尼熊人偶贴着她，沈长清比了个耶，然后露出一个笑。

林绝站在她身后给她拍照，看着她在青天白日下朗朗阳光的笑容，那笑真漂亮，像是可以宽恕一切不可原谅之物。

他总是贪图，希望面前这尊小菩萨可以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但是怎么能够呢？

总归是不配的。

他想自己宁愿被沸水烫煮万千遍，被红铁烙伤面目全非，脱去这身皮囊和身份和她相爱，为什么，上天总是对他这样不公平？

爱是这样美好的事，却令林绝深陷囹圄，像被刑具一层一层剥皮剔骨，让他清醒地看着自己受困，不得好死。

清清，我迟早不得好死。

沈长清跑过来看林绝给她拍的照片，屏幕里的人笑容甜美，春华之姿，听说带着爱拍出来的照片总是特别好看。

沈长清仰头思考了一会，像是不好意思，她飞速地亲了亲林绝的下颌。

林绝抱住他，下巴磨在沈长清肩膀上，有些痛，像是要把自己镶嵌在她身体里去。

“清清。”

明明刚刚他还是笑着的，现在却连叫她的名字都连着一丝微弱的颤音，而且林绝很少会说这么直白表达爱意的话。

“嗯，怎么了？”

“没事，就是突然想抱抱你。”

抱一抱我迟早会消失的幻梦和希望，抱一抱我绝望人生的终不可得。

他突然发现一个残忍的事实，上天把他当狗耍一样，要他匍匐在地，去舔舐那一点点爱。

他被亲生父母遗弃，他在成长起来的过程里甚至试图去解构这种情绪。

或许是逼不得已，或许是贫穷，或者是害怕，一件件因果在他脑海里轮番上演，他想为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找寻一个恰当的理由，最好和推理题一样有一个严丝合缝不容置疑的结果。

结果到最后，也不过那个原因，他们不爱他，自然就要抛弃他。

他从不恨，反而感激自己安稳长大，老天没有让自己死在某一个夜晚，已经有所馈赠。

他的矛刺不破他的盾，在这种算得上是臆想的残忍人生里，他毫不惶恐地活着。

他想象身体是一具空壳，最温软潮湿的器脏要全部送给沈长清，好让她看清自己的心意。

他想，如果自己是个最最最平凡的人，有着极为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