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在用了不知道多久的床单上躺着，毛毯起球，大红色的毛毯却泛黑，甚至有多处有被烧破的痕迹。

她喘着粗气，有一口痰在随着她呼吸时一上一下，就连呼吸都相当困难了。

床的另一边还坐着一个人，他胡子花白又留得很长，应该是村里的医生，他看起来也已经非常的苍老了。

看到江禾的时候，他愣了一下，但还是慢慢站起身把位置留给江禾，他知道这个情况他是没有办法了，不如把希望寄托在这个从城里来的年轻医生身上。

江禾坐在妇人的身边拿出药箱里的听诊器，听着这位妇人的心跳，慢慢地他就皱起了眉头。

他把听诊器收起来，给妇人把脉。

那是一只干枯的，如同木柴一样的手臂。

皮肤蜡黄，能看清皮肤之下的身体脉络，手指蜷缩像是鸡爪一般。

这个妇人应该是时日不久了，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拖了多久，在这个地方条件也有限，小病拖成大病，最后彻底没有医治的可能性。

江禾收回了自己的手，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妇人，摇了摇头。

“肺囊肿，还有……”多年积攒下来的伤痛，时间太久恶化，没得救了。

他们都明白江禾这是什么意思，妇人是真的没救了。

就算真的还有一线生机，现在送去城里医治也不过是再拖一段时间，这又有什么用了，不过是让她再遭受一段时间的痛苦，还会给后人留下一大笔昂贵的费用。

治疗了，又有什么用呢？

男孩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母亲是他最后的亲人，要是母亲去世了，他就真的只有一个人了。那他在这个地方还有什么意义呢？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男孩还小，承受不住一次又一次失去亲人的打击，眼泪再也止不住夺眶而出，沈苗也不能帮上什么忙，她能做的就是在男孩崩溃的时候给他递上纸巾，让他尽快地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沈苗走到江禾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出去吧。”

江禾点了点头。

他们两个走了出去，看着房子外面荒芜一片，两个人都陷入长时间的静默。

“你说，他之后的日子会变成什么样呢？”沈苗问道。

“不知道。”

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住在大山里，最后的亲人都不在了，基本上是看不到他的未来。

这样确实是让人心疼。

但是他们也帮不到什么忙。

他们看到太多的生离死别，太多的家庭分崩离析，他们不是冷漠的人，自然心里也是同情。

但就像沈苗对杜辛悦说的，他们都是怜悯之心，但是他们做不到对每一个人都伸出援手，尽力而为是他们最大的善良。做得太多，自己也会累。

“我们能为他做什么呢？”

“帮他联系城里的福利院吧。”江禾说道。

沈苗点了点头，或许这是最好的方法了。

或许在福利院里，他可以遇到一对心疼他的父母，或许他的未来也就有了期盼。

天色渐晚，江禾和沈苗需要和大部队汇合，至于这里只能让孩子珍惜和母亲呆在一起的最后一段时间。

沈苗对男孩说：“如果之后还有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们，我们住在村长家里。”

“好的，谢谢哥哥姐姐，麻烦你们了。”

沈苗笑着摇了摇头，跟着江禾一起走了。

难得的他们两个能够单独的走在一起，只是山里的天气不太好，突然就下起了雨，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雨势越来越大，本就崎岖泥泞的山路现在走起来更加的困难，稍不注意就会打滑摔跤。

江禾紧紧地牵着沈苗的手，只是雨势太大迷乱了他们眼前的一切。

本就是在夜晚，他们行走靠着手机手电筒的光，如今下着大雨，光变得过分微弱，已经看不清前面的路了。

“苗苗，一定牵住我。”

可是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尖叫，紧跟着就是一股力量拖拽着他一起倒下。

他们顺着倾斜的山坡向下翻滚，江禾紧紧抱着沈苗，尽量让沈苗避开一些障碍物，但还是避免不了两个人都受伤。

沈苗的腿被山坡上的石头撞了，她只觉得钻心的疼，腿到底是什么情况她不清楚。

江禾多处地方被树枝，锋利的草叶割伤，两个人狼狈地在某一处稍微平坦点的地方停了下来。

两个人还是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翻滚太久，人都晕了。

江禾比沈苗好一点，他很快就清醒了，只是沈苗好一会儿没动静让江禾好生紧张。

他在黑暗中摸到沈苗的脸拍了拍，“苗苗，苗苗，你怎么样了？”

沈苗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她痛苦地皱起眉头，“痛……”

“哪里痛？”江禾心都吊起来了，只是现在太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