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活过来吗？江暮问。

孟笙觉得活这个字，对她来说就是一种讽刺。

孟笙大脑一片空白，她也在问自己，她活过来的意义就是熬，熬什么呢？熬太阳从西起，熬一年有十三个月，熬一周有八天，熬一小时六十一分钟嘛，熬一分钟六十一秒，熬一个不可能却又不得不熬的结果。

那个结果是什么？

孟笙声音沙哑说道：如果活着是为了看霍沉舟不得好死的话，那挺好的。

她的声音太难听了，沙哑中透着一些刺耳，就像黑板上指甲忽然刮除的尖锐声。

我把床摇起来一点你喝点水吧。江暮把水杯随手放在桌上。

床缓缓往上升，孟笙就着那股力半躺着，不敢直接坐直身，江暮再度端来水杯，这一次孟笙含着吸管喝了两口，干涩的喉咙被水湿润过后舒服了一点，但也仅仅是一点。

孟笙现在每呼吸一下，身体都会疼，她是活过来了，可这具身体是暂时的。

有时候人不得不信命。孟笙忽然来了这样一句话，让江暮当场愣住了。

什么意思？

孟笙哑着嗓子说：小时候我奶奶经常带我去算命，每个给我算过命的都说我不长，奶奶不信，又是改名又是让我认干亲，还时常缠着算命的大爷让他给我改命再算命，算命的多半被她给缠烦了，就说了句傻人有傻福，我会活的比奶奶久。

宋婶迷信，尤其是对于孟笙，总想着要事事圆满，可这个世上本圆满的人生本就很少。

可我一点都不想比我奶奶活的久，活着的那个人不一定开心。

你的病......江暮本来还想安慰孟笙几句的，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如今任何安慰对于孟笙来说都是残忍。

你的病我没告诉霍沉舟，如果你想让他知道，我就告诉他。

那他会为了我的死后悔终生吗？

江暮摇头：你和他在一起，最清楚的是你，你觉得霍沉舟他爱你吗？

孟笙嘲讽的笑了笑：他爱我就不会把我关在地下室里和一头藏獒住在一起，更不会把我带去医院逼死了我奶奶。

她的话带着一股不甘，是啊，谁会原谅一个间接害死自己亲人的人。

霍沉舟要是知道我得脑癌，为了避免癌症影响到肾脏的健康，他应该会立即就带我去医院把肾挖出来给他的心上人用，一颗不够，运气好，指不定我当场死，两颗肾他顺手全挖了。

这种事不是不可能，霍沉舟的手段有多残忍，认识他的人都有目共睹，能把孟笙关进狗笼里和一头藏獒共处一室的，这样的人又有多在意孟笙？

鳄鱼的眼泪，只会让人觉得恶心。

所以，我暂时不想让他知道我生病的事，我说了，我要他后悔，要他物极必反，一无所有！她身体里的肾就算被她熬死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她也不会给霍沉舟去讨好他的心上人。

江暮安静的看着孟笙的表情变化，不过五六个月的时间，怎么人就变化这么大？

上一次见到她，她就像被关在笼子里幼鸟，被霍沉舟肆意握在手中把玩，连抬头看生人的勇气都没有。

再见时，她眸子里是海啸前的蛰伏，压在眼里的全是恨意，他能感觉到她要报复霍沉舟的决心。

江暮：你不想告诉他，我就帮你保守这个秘密。

孟笙一怔，她和这个医生只见过两次面，不懂他为什么要帮她，她要是记得没错的话他应该是霍家的家庭医生？

现在在这所医院里当医生，那应该是合同到期已经辞职了。

孟笙想不通江暮帮她的原由，唯一的解释是：你为什么要帮我？霍沉舟得罪过你？

没得罪。江暮环抱着手臂，怎么说呢，你就当我是仇富吧，我也想看他后悔的样子，反正我又不参与，这是你们的事，我做好旁观者本分，对了，你的病已经开始恶化了，你确定还有时间报复霍沉舟吗？

恶化啊......看来已经没必要复检了，孟笙在江暮脸上看到了一种神情，该怎么去形容这股神情呢？大概是在路边上看到一条断了腿的流浪狗拖着后腿停留在垃圾边时，路人回以可怜时的神态。

可怜是可怜却不会施以援手的冷漠。

屋子又重新安静了下来，孟笙沉默的躺在床上，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在墓园的时候是天黑，现在醒过来依旧是天黑，仿佛永远都没有光明。

江医生，你能帮我两件事吗？

什么事？先说好你和霍沉舟的私事我是不会参与的。

孟笙摇头：不关他的事，我想让你帮我开一种药。

只要不是违法乱纪的药，我都可以给你开。

不违法乱纪......是医院里能开到的药，我用在自己身上。

医院里能开的药那应该没什么问题，那行，你说吧要什么药？

当听完孟笙说的是什么药后，江暮惊的脸色一变下意识说道：你这样会很伤身体的，还不如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