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村尾调头，慢悠悠的经过人群离开了。

张明秀看着眼前破败不堪的家，心里有了自卑感，她有点在意钱阿毛的看法。

“叔叔，我是沪市电子厂的钱阿毛。”

钱阿毛看出张国红是要训斥张明诚，立刻疾走几步到了他面前，礼貌的伸出了手。

张国红的手，因为常年务农打鱼，粗糙的满是层层叠叠的老茧。

看着钱阿毛修剪整齐的指甲，白净的手，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和他握了一下：“钱同志好！”

张国红当过兵，自觉现在的自己就是农民，和工人阶级稍微差了点距离，主动向钱阿毛问了好。

“叔叔好！我是明诚的朋友，您可真生了个好儿子啊！”

钱阿毛在单位虽然不是领导，但也是小组长，面对张国红这种老实人，说起话来，还是有点官腔。

张国红听着钱阿毛夸儿子，有点手足无措了，眼神带着一丝慌张。

“进屋说吧。”

张明诚看着全村轰动的场面，没觉得脸上有光，反倒有点儿不适应。

这次不过是坐顺风车，以后他是要自己开私家车回来的……

“有沪市的客人来了，我去炒几个菜，你们边吃边聊。”

张明诚的妈妈李珍

珍从院子里走了出来，目光在钱阿毛身上打量一番，笑着招呼道。

张国红为人和大女儿张明秀一样，有点儿轴，但脑子不笨，有外人在，他也不好再训斥儿子，伸手让着钱阿毛进门……

几个家常的小炒，一瓶当地酿造的烈酒，四个男人坐在了桌前。

张明善现在已经接手了张明诚的贩鱼生意，被允许见客。

他看着钱阿毛，这位沪市的哥哥，眼神里满是光彩。

钱阿毛身上的衣服干净整洁，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和一身鱼腥气的自己，有着巨大的差距。

“来，钱同志喝一杯我们这里的老酒。”

张国红往玻璃杯里倒了满杯的酒，嘴上客气着。

此时张明秀和李珍珍还在厨房里。

李珍珍看着自家的女儿穿着挂历上女明星穿的时髦套装，再看看饭桌上谈笑风生的钱阿毛。

她明了白，为什么，上次王国忠来家里，张明诚对他冷言冷语了。

自家的女儿就是要配这样优秀的小伙子的，王国忠和钱阿毛站在一起，简直天上地下。

“妈，你一直笑什么呢？”

张明秀也是个大半的姑娘了，自然明白妈妈的意思，还是故意问道。

“笑啥，你不知道？这个

小伙子不错，沪市人就是跟咱们这乡下地方的人，不一样。”

李珍珍搓着汤圆，脸上喜滋滋的说着。

“妈……您说话小点声，让人家听到多不好。”

张明秀不自觉的脸红了。

“唉，你要是能跟这样的小伙子结婚，妈就算现在死了，也闭上眼睛了。”

李珍珍回归到了现实，人家是沪市人，又是工人户，怎么会娶个乡下丫头呢，长叹一声后，她有点丧气的说道。

“人家就是弟弟的朋友，过来体验一下生活，您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张明秀烧着火，炉膛里的火光照着她年轻俊秀的脸。

她不是不想，而是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这一夜，钱阿毛和张明诚挤在一张床上，折腾了一天一夜，他们都很累了，躺下就打起了鼾声。

张明秀换下沪市穿回来的新衣服，仔细的叠好，换上了自己的粗布衣服，坐在镜子前，愣了足足两个小时。

“姐，你咋还不睡？”

张明丽睡了一觉醒了，看着大姐还坐在那儿发呆，揉着眼睛问道。

“没啥。”

张明秀放下手里红色的塑料梳子，起身躺在了床上。

她做出了一个决定，去沪市学会计，改变自己，和未

来子女的命运……

张明诚醒来的时候，钱阿毛已经不在，他看着自家破旧的老房子，有了盖新房的想法。

这次从沪市发来的货，可说是狠狠的赚了一笔钱。

既然钱到手了，改善一下家里的居住环境，自然就提上了日程。

于是他翻身下床，拿起纸笔，就按照2020年的标准画了张二层楼的草图。

等他把图纸拿给老爸张国红看的时候，他爸当场就炸了：“你说你一个学生，不好好学习，不是学人家去贩鱼，就是背着包到处乱跑，你能学习好么你？”

说话间，张国红抬手就要扇儿子的耳光……

“老张，你这是干什么呢？咱家儿子可是要考清华大学，为家国做贡献的人！”

一向贤妻良母的李珍珍，冲过来就拉住了他抬起的手。

“就这么折腾，他能考个啥清华大学！”

张国红心里是在担心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