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妃下了肩舆,只听一个男孩的声音惊喜:“姐姐。”
孟钟祥忙斥责:“无礼,要称呼娘娘才是。”
“不妨的,叫姐姐极好,飞虎长这么高了,过来本宫瞧瞧,好几年没有见了,本宫心中极为想念。”
荣妃说着哽咽起来。
麦冬忙劝道:“娘娘保重身子,保重皇嗣。”
孟钟祥吩咐:“佩珊,你将飞虎带下去,请娘娘先进内殿坐下再叙话。”
一中年女子保养甚好,模样如二十七八,出列应了。
玉容似乎记得,周姨娘的闺名便是佩珊。
荣妃拉着周姨娘不放手,泪如雨下:“母亲……”
周姨娘左手抱着儿子,右手拉着女儿,哽咽道:“娘娘……”
肩舆内,安嫔气得握紧拳头:“贱人居然叫周姨娘为母亲,将我母亲置于何地?”
孟钟祥似乎也不加制止,甚至话语带着笑意:“佩珊,娘娘有身子吹不得风,赶紧请去正殿。”
周姨娘擦了眼泪,笑道:“妾身糊涂了,见到娘娘高兴得忘了情。”
孟钟祥笑得开心:“进内室慢慢叙话,皇上和太后恩典,娘娘今日可以在府上大半日呢。”
见府上众人要走,安嫔有些慌张:“我怎么办?”
难道自己要灰溜溜地跟在荣妃后头?
玉容道:“主子别急。”
挑开帘子,对着孟府众人即将进府的背影,玉容高声清脆:“奉皇上和太后的旨意,二皇子生母,安嫔娘娘回府省亲。”
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
荣妃回首,凤冠上的珍珠簌簌作响。脸上满是不屑的神情。
安嫔有些蟹蟹赫赫出来:“父亲,母亲……”
玉容咳了咳,注意你的气势。
一个中年妇人哭着上前:“婵儿。”
这妇人方脸不讨喜,嘴角向下,颇有些苦相,想来是孟夫人何氏。
安嫔擦泪道:“母亲瘦了……”
荣妃轻笑出声道:“本宫忘了姐姐也跟着回府省亲了。”
孟钟祥蹙眉瞧着嫡女,虽然也是宫装齐整,但弯背弓腰,脸上涂着厚厚的粉,苍白没有精神,哪里有半分宠妃的模样,心中便有三分不喜。
只不过方才这宫女,口口声声太后、皇上、二皇子的。
冲着这一点,孟钟祥便不敢轻视。
“请安嫔娘娘进内室叙话。”
荣妃轻哼一声,扶着麦冬的手往前走,玉容扶着安嫔下肩舆,跟在荣妃后头进了正殿。
孟府为了迎接荣妃省亲,是很花了心思的。
满院香烟缭绕,花彩缤纷,灯光相映,细乐声喧。
粉刷一新的墙上错落挂着古画,团花织锦的地毯踩着柔若无物,一人高的大瓷瓶上头画的是百子图,八宝阁上头满满当当的玉器摆件。
玉容:孟大人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贪官。
礼仪太监跪请升座受礼,两阶乐起。
只见正殿上头一把紫金檀木座椅,前面垂着珠帘,珠帘外的座位是普通檀木的,依次分两边。
礼仪太监道:“请荣妃娘娘落座。”
两个宫女扶着荣妃坐下,众人再次行礼。
孟钟祥至帘外问安,荣妃隔帘含泪:“田舍之家,虽齑盐布帛,终能聚天伦之乐;今虽富贵已极,骨肉各方,然终无意趣。”
玉容心里卧槽了一声。
这题我会。
臣,草莽寒门,鸠群鸦属之中,岂意得征凤鸾之瑞……
孟钟祥果然道:“臣,草莽寒门,鸠群鸦属之中,岂意得征凤鸾之瑞……”
恩,仪式感很强,很有皇家威严。
见礼仪开始了,安嫔急得低声问玉容:“我坐哪里?”
哦豁,只顾着看大场面,忘了自家主子没位置了。
孟钟祥等已经参拜完毕,荣妃娥眉耸立,不露喜怒之色,一派皇家规矩。
“赐坐。”
孟飞虎年纪小,不懂规矩,蹦蹦跳跳坐在荣妃下首位置。
周姨娘嗔他道:“娘娘跟前,可不能没规矩。”
孟飞虎本是外男,不宣不得入,方才是荣妃亲手牵进来的。
荣妃招手让孟飞虎过来,摸着他的头道:“男孩子将来是要成就事业的,父亲母亲别拘束他。”
父亲指的孟钟祥,母亲当然不是指孟夫人,指的是周姨娘。
孟夫人何氏脸色黯淡了些,脚步略缩了缩。
孟钟祥忙道:“臣领命。”
“母亲带着飞虎坐本宫身边,今日省亲不拘礼节。”荣妃说得极为自然,“许久不见家人,本宫心里时刻念着。”
孟钟祥是礼部侍郎,即使偏心也是懂得规矩的。
见嫡女安嫔站着,他道:“安嫔奉旨省亲……”
荣妃似乎刚发现安嫔一般,居高临下笑道:“本宫倒忘了姐姐,也赐姐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