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诺下月生日，我打算画幅人物像来的。可惜我当初只学到静物那里，人物还没学，有难度……”梁哲说着开始喃喃自语。

“李原不是素描九级么，你取取经呗。”杨听云出主意到。

“有道理，我明天就去拜师学艺。”梁哲一边说着，一边看看自己的画，顿时又感觉像给地狱的恶鬼套了一张小号的人皮一样，既别扭又丑陋。

第二天，梁哲早早的去找李原学习。

“这个人物，要了解三庭五眼，也就是脸型的大概比例。至于五官嘛，其实是以几何体基础来……”李原不知道用什么词来表达，只好用手比划这，希望梁哲能够理解。

“堆砌？”

“啊对对对，就是堆砌。”

李原虽然画的不错，但为人师，还颇有差距。李原想尽力想讲明白，但无奈表达能力有限。

梁哲只能听个大概的意思，然后自己摸索。按照李原的话从头练定位，定型。梁哲毕竟是有绘画基础，所以很快大概画出了形状，但距离素描人物这个概念还有一定很大差距。还有一个月时间，梁哲倒是对自己充满信心。

每天晚上梁哲都会去画一幅人物像，无论是伏尔泰还是斯大林，大卫小卫也不放过。可是人物不是锅碗瓢盆，画出样子就可以，因为我们生活中见过太多人脸，所以不自主的就需要更详细的观察，导致五官有一点变化就会与真人有极大的差距。更何况五官是自然的，有血肉的，角度，薄厚，太难掌握。没有像石膏一样的棱角，还有虚实变化。

一个月学会素描人物，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不用太在意光影和透视，重在定型，但即使这样依然需要天赋。

晚上，梁哲拿着一张人物照片临摹，这已经是第三幅了。

冯鲍在后面看着，忍不住的笑--确实与原图大相径庭——除了那独特的发型。

梁哲听到了嘲笑，他很生气——没有人会下意识的喜欢别人的嘲笑，这需要极大的理智来抑制。然而他无可奈何，这是事实，一目了然的事实。

“你笑什么，我揍你”

“别啊，你……”

杨听云一边躲着，一边又止不住大笑起来。梁哲失落的爬在床上，他仿佛对自己抱有太高的期望了。于是带着烦躁的情绪睡着了。

西宁的街很冷，青海湖结冰后西北风没有浪的阻挡，更加肆虐。王东伟走在街边。那天离开学校后，东伟就再也没有回家，而是在四处打工。很少有地方愿意要他，也很少有地方他愿意去——毕竟他需要一份管吃管住的工作。夏天的时候他在一家名叫“驿站”的餐馆做服务员，之前晚上他没有睡觉的地方就睡在餐厅的椅子上。偌大的餐厅，冰冷而黑暗。他不想回家也不敢回家。他怕母亲的责骂。他对自己说这不是他的错，但伤心的也是无辜的爱他的父母。社会的错误只能由自己承担了。

冬天到了，老板不在让他睡在店里。因为店里晚上没有暖气。店长怕他出什么事——低体温症会在不知不觉之间夺取人的生命。店长不想承担这种风险。没有人会想到，赶你出房子的理由会是怕你冻死。王东伟在街上游荡着，不知去往哪里，这个月还没有给工资，他只有仅存的一点钱，但即便今晚有宾馆住，但挑战他的是整整一个冬天。

东伟一个人在街上游荡，没有目的，没有方向，他回家的恐惧大于回家的渴望，他感知到社会带来的痛苦小于感知负罪的痛苦。城市的灯火总是明亮而冰冷。东伟看着眼前酒吧忽明忽暗的招牌——醉解千愁。也许这就是今夜的归宿，而醉则是以前归宿。

东伟走进这个小酒吧，酒吧的装饰很老旧了，但昏暗的灯光下仿佛也没有多么突兀。他坐在一个小隔间，点了一瓶酒，一点吃的。这是他被开除后将近一年来第一次喝酒，他被呛到了，但又舍不得吐出来，于是他强忍着咽了下去。只是狼狈的样子被服务员看在眼里。

一个人想喝酒，只有喝醉这一种可能。四十六度的清香型青稞酒，只需一斤，酒量一般的人都会烂醉。显然东伟的酒量并不出众，而且他喝的很快。不一会他已经不省人事。

东伟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忽远忽近的家，有骂着脏话的赵诺，他在跑着，躲避着什么。然而当他回头去面对他所害怕的东西，却猛地惊醒了——他在酒吧包间的地板上，他昏昏沉沉的起来，走出了包间，来到大厅服务员叫他结账，他去摸钱包、手机却怎么也没有找到。他很奇怪，也很慌张。他把背包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

“结账啊，小伙子”身后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我……钱包丢了”

“那你还敢来这喝酒”这个尖尖的声音令人心里发毛。

东伟回头看着这个画着浓妆的女人充满得意眼神就知道，钱包多半是被她们拿走的。

“有没有钱？昨晚你连喝酒带住宿一共消费三千五百块。”

东伟已经感觉不到被敲诈愤怒了，他早已经疲惫不堪。“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