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出了宫门，前面的自然就是李卿凝的车驾，后面不过是跟着去宣旨的宫人，还有一车的赏赐。

李卿凝还是第一次去给人宣旨，心里也难免有些好奇，她坐在马车里，怀里抱着明黄的圣旨，难免会胡思乱想点什么。

马车走了近半个时辰才拐进一条巷子中停了下来，外面传来红玉的声音，“公主，到了。”

李卿凝这才弯着腰走出来，谢家的院子门前，谢景明已经带着所有仆从迎接，但零零总总也不过小二十人。

李卿凝站在马车边，看到如今的谢家时，也明显愣住了。

当年的谢家与外祖父家毗邻，在銮庆巷中那都是建在前头的府邸，她随外祖父去谢家拜访的时候，谢家上下少说也有三百人。

李卿凝没有掩饰眼中的诧异，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谢景盛。

谢景盛依然板着那张冷冽的脸，紧抿着唇走到谢景明身旁，对着李卿凝跪了下来。

谢景明也带着人一齐跪下，李卿凝莫名鼻尖发酸，深吸了一口气，展开手中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卿凝朗声念着手中的圣旨，谢景明戍边有功，宫中自是不会少了他的赏赐，绫罗绸缎，白银黄金都是成箱的给。

但赏赐过后，谢景明的五军大都督职位也因身上有伤而不得不先交出来，然后象征性的又给了他一份闲差，叫他伤好一些上任。

这是李怀安写的圣旨，但李卿凝知道这并非李怀安的本意。谢家忠心，李怀安攀着都来不及，怎么会把他们推远。

削了谢景明手中的权，多半是那些大臣的意思，而那些大臣中说不准有一半还是萧珩的人。

李卿凝念完，都说不出让谢景明接旨的话，还是谢景明脸色板正，高声道：“谢主隆恩！”

李卿凝把圣旨递给谢景明，还仔细看了两眼，却丝毫不见谢景明面上有什么不满的。

她要是谢景明，得了这么一道看似奖励实则削权的圣旨，心里得气个半死。

“你们先回宫吧，本宫要在谢家坐一会儿，晚些回去。”李卿凝对那些跟来宣旨的几个小太监说道。

几个小太监先是面面相觑了一下，随即也不敢违令，卸下车上的赏赐之物后，便坐着骡车离开了。

谢景盛事先也没和谢景明说公主有话问他的事情，所以在李卿凝进了院子时，还有些手忙脚乱，立刻叫了人去准备茶水。

“我就说两句话，不必那么麻烦。”李卿凝坐在正堂里，对谢景明道。

谢景明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听说前天才敢下床行走自如的，李卿凝的目光落在谢景明还包着纱布的额头上，那里之前被东夷人刺了奴字，想来是谢景明直接割了那块皮，才把那刺字除了去。

“谢都督可认识常威将军，齐鹤年？”

谢景明也是被问愣了一下，瞥了一眼立在一旁的谢景盛，应道：“回公主，末将曾在齐将军手下处事过。”

那想来确实是很熟悉了，李卿凝便继续问道：“那你觉得他为人如何？”

谢景明看着李卿凝，眼神莫名，李卿凝也被谢景明这一眼看得有些心慌，就好像谢景明想看透她的心思，而她在笨拙地遮掩一般。

“大哥。”谢景盛一道声音插进两人之间，谢景明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他从东夷死里逃生，回到邺京之后，谢景盛都没好生叫他一句大哥。

谢景明收回视线，好似方才的窥探只是李卿凝的错觉一般。

谢景明心中斟酌了一下，才道：“齐江军自从接管了京郊大营，就没让人夺去过，公主想和他打交道……”

谢景明顿了一下，才接着上面的话说道：“最好叫丞相帮忙。”

谢景明的话说到这个份上，李卿凝心里也有了个大概，没有在谢家久留，只是又交代谢景明好好养伤，然后便带着人离开了。

谢景盛自然也是要跟着李卿凝回宫的，不过离开之前，谢景明拉住他，压着声道：“公主起了心思，虽然还只是冒了个头，你在宫中多看着点。”

清乐公主的心思还很浅，不管是放到齐鹤年或者是萧珩面前，都根本不够看的，但是谢景明可不会因此就低估了她。

能叫得动萧珩的人，还能叫不动别人吗？

……

从谢家出来，李卿凝也有些沮丧，谢景明的提醒让她不得不暂时放弃正面和齐鹤年打交道的打算，但是她的心思也没就此熄了，只是脑子还有些乱，需要时间再理一理。

她就好像在雪地里面滚了一个雪球，雪球越滚越大，等到要来雕琢的时候，她却又开始犹豫要从哪里开始雕琢起合适。

不得章法。

她总是在想，如果是萧珩的话，他会怎么做。

“你们把马车赶到前面停着，我想慢慢走过去。”李卿凝出了巷子，自己把斗篷的帽子戴起来。

谢景盛领命，作势要坐上车辕赶车，李卿凝却叫住道：“让红玉和香玲赶车就好，你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