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谢家。

自从谢家没落之后，谢景明便带着谢景盛从銮庆巷搬到了临近西郊的宅子里住着，不过是个带院子的小宅子，还不如当年谢府的一个院落大。

谢景盛搬来这边的时候，也才十二三岁的年纪。谢府家奴散尽，搬来之后就只有几个签了死契的家奴跟着，着实落魄。

骡车在宅子门口停下，谢景盛扶着谢景明从车上下来，谢景明想要甩开他的手，“不用扶。”

谢景盛淡淡地扫了自己大哥一眼，道：“伤口裂开又要请大夫，你我俸禄可没那么多。”

谢景明被谢景盛这话一噎，依然也没什么好脸色。

兄弟两人虽然长得不像，但脾气却如出一辙的，天天冷着个脸，哪家姑娘见着了都会害怕。

谢景盛走去敲门，门从里面打开，一个鹤发鸡皮的老人开了门，一见门口站着的两人，瞪大了眼睛看了好一会儿，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谢景盛面色也柔和了下来，喊道：“福伯。”

福伯老泪纵横地，冲着院子里喊道：“快出来，快出来！大少爷和小少爷回来了！”

宅子里的下人不多，但都足够忠心，几个下人跑出来，纷纷围在两个少年身边嘘寒问暖。

谢景明去了边境七八年，一共就回来过两次，谢景盛也是进宫之后，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只是每月会寄一部分俸禄出来，养着宅子里的这些仆人。

“大哥还受了伤，福伯，你让厨房做点好下咽的东西备着。”谢景盛说道。

福伯立刻领着人去了厨房，另外几个家仆正要帮着把谢景明扶回去，谢景明却道：“先去祠堂。”

谢景盛也没拦着，亲自扶着谢景明去了祠堂。

祠堂每日都有人打扫，摆在桌上的牌位一尘不染，谢景明和谢景盛都跪了下来，谢景明上了香，又磕了三个头。

谢家也曾是京城的簪缨世家，祖父官至副二品大臣，可惜不知是天意还是人为，此后厄运不断，嫡系一支死的只剩谢景盛这一幺子，旁支也接连莫名死了不少人。

许是觉得嫡系沾了晦气，旁支也就接二连三都分了出去，谢家入仕的人也不少，之后被外调的也不在少数。

曾经像一棵茂密大树一般盘踞在京城的谢家，也就这般散了。

“湖羊关这一战虽败了，但我们还有反击的机会，等我伤好了，我会再回边境，你还是不愿随我去吗？”谢景明看着上面摆放的牌位，嘴中说的话却是对谢景盛的。

谢景盛也上了香，跪在谢景明旁边，兄弟二人就这样说着话，“不去。”

谢景明随军之后，一共就回来过两次，两次都是为了谢景盛这个弟弟。一次是谢景盛重病，另一次是谢景盛武举进宫。

谢景明是想带谢景盛去边境戍守的，但是谢景盛却一意孤行，直言说是为了宫中的那位小公主。

兄弟二人为此大吵一架，直到现在都还没和好。

但是两人冷战了这么多年，谢景明也隐隐察觉到一些蹊跷，“当年我问你为何进宫，你说是为了清乐公主，我当时是有些气疯了，只是现在想想，你进宫真的只是为了她？”

谢景盛闷着声应道：“嗯。”

谢景明冷下脸，喝道：“那你现在就看着爹娘的牌位，再应一声试试！”

谢景盛转头看向谢景明，谢景明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谢景盛没有说话，只是起身离开了祠堂，身后谢景明想要喊住他，谢景盛也没有停下脚步。

……

邺京远不如湖羊关那般天寒地冻的，李卿凝在暖阁里歇了一天，也总算是缓过劲来，继续做着她的公主。

暖阁里忍冬纹银熏炉里烧着银丝炭，常嬷嬷坐在一边的榻上给李卿凝缝着水貂皮斗篷，这事虽然可以不用她亲自动手，但常嬷嬷都做惯了，每年入了冬，便给李卿凝和李怀安做些保暖的小物件。

只是往年他们还没出头，分不到多少好东西，斗篷也做不了。

红玉正好从外边回来，手中端了一碟双色豆糕进来。

李卿凝正坐在羊绒毡上摆着双陆，见红玉来了，便道：“红玉，你来得正好，会玩双陆吗？陪我玩一局吧。”

像投壶，双陆，五木这些在宫中一直盛行着，以前一入冬，李卿凝便喜欢拉着李怀安在屋子里，一边烤火取暖，一边玩。

只是李怀安现在当了皇帝，身不由己，来曦玉宫的机会都少。

红玉将豆糕放到炕桌上，跪坐在羊绒毡上，陪着小公主玩棋，一边问道：“公主要不要给大人写封信？正好奴婢也有信件传给大人，公主若是有话要同大人说，可以一起寄去。”

李卿凝鼓了鼓嘴，眼眸里带着几分慵懒的看了一眼红玉，道：“你倒是一分遮掩都懒得做了。”

红玉轻笑道，“公主聪慧，奴婢再遮掩岂不是就像跳梁小丑了。”

李卿凝轻哼一声，倒也没真生气。以前住在萧府的时候，红玉也会每天同萧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