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府的书房是唯一一处没有安置的伤兵的房间了，只有几个文官在帮忙整理东西，宽敞的书架前还放置了一桌沙盘。

谢景明进来之后，让其他人都退下去了。

萧珩不紧不慢地打量了一下这里，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

“丞相应该解释一下为何出现在这里。”谢景明几日未眠，眼眶中布满红血色，像是浸了血一样骇人。

萧珩顾自坐了下来，轻扬着下巴，气场上并不比谢景明低，“我的事，还轮不到你过问，你只要照我说的做就好。”

谢景明冷笑一声，“先不说丞相是否会带兵，本将更怀疑的是，丞相的心到底是偏向哪一边的！”

谢景明就差没明说怀疑萧珩是叛国贼了。

湖羊关丢了，那是被东夷打下来的，而南蛮那里，却是要被萧珩双手送到东夷面前的。

谢景明宁战死，不愿丢山河。

萧珩眼中像是淬了冰似的看着谢景明，他道：“这些事情大都督可以回京问皇上，我只负责谈和之事顺利进行，东夷扣下的都是我手下的人，给我四成兵力，先威胁东夷放人……”

“东夷变了政权，谈和已经能失败了，等东夷内权彻底稳定下来，一定会再犯我大邺边境。如今他们时局不稳，是我们最好反击的时候。”谢景明满身杀气，对夺回湖羊关势在必得。

萧珩想起外面满院的伤兵，眸色幽深，他垂下眼睫，道：“皇上不会同意开战，以及……谈和会顺利的。”

萧珩起身，走到沙盘边上，勾唇阴佞地笑道：“这和，他们谈也得谈，不谈也得谈。”

谢景明怒瞪着萧珩，却猜不透萧珩的心思。

“至于兵力，你若是不借，明日我便直接去军营见大总兵。你们再和我作对，休怪我用别的方法。”萧珩虽是丞相，但手中并无多少兵权，在京城他虽然可以调动城内兵力，但是离了邺京，便无军队可用。

不过他手下还养着一些精锐，但没打算为了邺朝而特意调出来用。

……

书房里剑拔弩张，而外面的院子里，李卿凝一边被大夫骂着笨手笨脚，还一边咽着委屈在学着给人包扎。

“你手抖什么抖！按住了！”

李卿凝被大夫吼得一愣，闭着眼睛就摸了上去，结果又不小心碰到伤兵的伤口，疼得那小兵又是嗷嗷叫了一声。

费了好大半的功夫，终于给人包扎完了，李卿凝连手上沾的血污都顾不得，脱力了一般坐到地上。

大夫急着给下一个人治疗，正想把李卿凝喊起来，刚包扎好的小兵见李卿凝脸色不大好的样子，开口解围道：“鲁军医，我坐这儿发冷，让这个小姑娘先把我扶进去吧。”

鲁军医皱紧了眉头，摆手对李卿凝道：“那你赶紧去，一会儿再过来帮忙！”

说完也不给李卿凝反应的时间，便又急匆匆去了别处。

“你不是府上的下人吧？”

李卿凝闻言，看向刚被她包扎好的伤兵，他好像也才十五六岁少年的样子，肤色有些黑，也看着粗糙，笑起来会露出一颗虎牙。

因为伤在左腿和胸口上，他上身的衣服都被鲁军医剪开了一半，纱布缠在胸膛，绕过一边的肩膀，露出的肌肉线条流畅。

李卿凝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然后脱下身上的狐皮斗篷，给他披上。

少年将士都没来得及拦，还带着些许温度的斗篷就盖在了他身上，“哎！一会儿给你弄脏了！快拿回去！”

李卿凝方才忙活了那么久，现在也不是很冷，她道：“反正已经脏了。”

少年将士低头看了看，原本没有一丝杂毛瑕疵的白狐皮斗篷，早就因为方才给他包扎伤口，染了几块血迹在上面。

少年将士忽地就红了脸，有些局促地道：“啊……对不起！之后我帮你洗干净。”

李卿凝起身，跺了跺发麻的脚，“不用，反正我还有一件。这件你若是用得上，便拿着先用吧。”

说罢，李卿凝便靠过来，似是在想要怎么把他扶起来，“你能站起来吗？”

少年将士也不讲究那么多细节，咧着牙笑道：“不用了，刚才我就是看你脸色不大好的样子，所以帮你先支走鲁军医的。军医他脾气不大好，可能对你凶了一点，你别记仇啊。”

李卿凝点了点头。

“你这样子肯定不是府中的下人了，你来都督府做什么？”少年将士问道。

李卿凝想了想，道：“我跟别人来的。”

少年将士满脸疑惑，“那带你来的人呢？”

“他一会儿回来接我。”

少年将士也没深究，还很开朗地和李卿凝聊了起来，“我叫元白，你叫什么名字？”

“秦凝。”李卿凝继续用着自己给自己取的假名。

“那你明日还来吗？”元白眼中满是真诚，看上去完全不像一个会上阵杀敌的士兵。

“我也不知道。”现在她的事都是萧珩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