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闹过之后，岳家的人再没来过，李卿凝也很快把岳彤抛之脑后。

每日进出汀兰院里的人变多了，李卿凝坐在院子里看书的时候，一天能看到郑泊在游廊里来回走好几次，就连萧珩时不时也会不见踪影。

“姑娘，来试试衣服。”婢女捧了几件叠好的新衣裙过来，按照萧珩的吩咐，几乎做的都是冬日的袄裙和斗篷。

邕都正值深秋，但是东夷那边已经入了冬，李卿凝以前也听别人说过，东夷一年四季，有三季都是下雪，冻土面积很大，许多地都没有办法种庄稼。而且很多村落都建在雪山脚下，若是发生雪崩天灾，顷刻便能将他们淹没。

这些艰苦的条件也使得东夷人要比中原人更加强壮，并且好战，喜好掠夺。

李卿凝试了一下袄裙和斗篷，身上都重了几斤，原本苗条的身材都显得有点胖乎乎的。许是为了方便赶路，衣裙的设计也比较简单，没有太多累赘。

试过合身之后李卿凝就连忙脱下来了，这个季节在邕都穿袄裙还是太热了。

院子里的树上不断有落叶飘下，李卿凝看得愣了一下神，忽地问道：“今日八月初几了？”

“回姑娘，今日已经八月十一了。”

李卿凝算了算日子，还有一个月就到她和怀安十四岁的生辰了。

从邺京出来之后，李卿凝再没和李怀安联系过，只是从萧珩那里得知邺京里有安排她的替身。但是李卿凝不觉得能替身能骗过李怀安，毕竟双生子之间总有点微妙的默契。

李卿凝在院子里拿着狼毫笔，对着只写了几个字的信纸，愁眉苦脸，如临大敌一般。

萧珩刚回来便见趴在树下石桌边的小公主，怏怏的活像是又被什么人欺负了似的，树枝上飘落下的枯叶落在头顶都没感觉。

萧珩走了过去，专注写信的李卿凝也没察觉后面有人靠近，直到人影挡住骄阳，李卿凝仰头。

萧珩扫了一眼李卿凝写的信，端端正正地只写了四个字。

吾弟怀安。

“公主的字长进不少。”萧珩也坐了下来，大大方方地展开其他被李卿凝揉成团的废弃信纸看。

李卿凝知道自己的字在萧珩看来肯定奇丑无比，她临摹了很多萧珩写的字帖，但是萧珩的笔锋走势，哪怕她下再多功夫，都很难临摹出来。

但是苦练那么多字帖也并非毫无用处，起码能把字写端正清晰了，拿出去给人瞧见，哪怕得不到夸奖，却也不会让人看不起。

“下月是我和怀安的十四岁生辰，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赶回邺京，如若不行，我便想先写封信给他。”李卿凝心里也忐忑着，生怕萧珩不给她送信，“萧大人之前同我说过，宫中安排了替身，但是怀安同我是双生子，他一定早就认出那不是我了。”

萧珩目光有些幽沉地看着李卿凝，李卿凝满眼都是对李怀安的担忧，她轻抿了抿唇，垂头不安地道：“怀安自小就依赖我，我和他也从未分开这么久过，怀安的性子就是这样，他胆小多疑，我不在的话，他可能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的。”

萧珩指尖轻扣了两下石桌，忽地轻笑道：“公主对皇上的好，真是让人嫉妒。”

李卿凝也没否认，她点了点头。

秦太后在李卿凝心里算不得什么，但是李怀安在李卿凝心里的地位是独一无二的。

或许在别人眼里，李怀安是个软如无能，胆小懦弱的皇帝，还犯下许多错误，所有人都可以讨厌或者憎恨李怀安，但是李卿凝不能。

因为从小与她相依为命的是李怀安，会不带目的对她好的是李怀安，在她落水不顾一切救她性命的是李怀安，登基之后第二天赐她封号的也是李怀安。

所以哪怕李怀安有万般不好，但是他给李卿凝的，永远都是他现在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

萧珩没多说什么，看了看还在愁着怎么写信的李卿凝，便起身道：“两日后出发，希望出发之前，公主能把信写完。”

李卿凝两眼一亮，听懂了萧珩的言外之意，知道他会帮她寄信，便笑着道：“谢谢萧大人。”

李卿凝的眼睛笑弯起来像月牙，眼里的光好似湖面映射的粼粼波光，萧珩从未在身边见过谁能笑得像李卿凝一样纯粹。

大概就是因为太少见了，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对她心软。

……

李卿凝的信一直写到了晚上，灯火阑珊，婢女在屋外守夜，便见萧珩走了过来。

婢女正要出声，又被萧珩制止，然后踏了进去。

李卿凝伏在桌案上，没有束缚的青丝铺散开来，身上披着深色的斗篷，里面只穿了一件雪白的寝衣，衣襟处露出两指宽的白色布料。

烛火的光影在她脸庞跃动，眼眸轻阖，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洒下一小片剪影，小臂下压着一张写满了字的信纸。

萧珩并未吵醒李卿凝，只是放轻脚步走了过去，坐到桌案的旁侧，伸手使了点劲儿把李卿凝小臂下压的信纸拿出来看了看。

吾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