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睡着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半梦半醒中，只觉得头昏脑涨，想用力睁开眼，却觉得似乎千金压在眼皮上，恍惚中听到窗外的樱桃树上鸟儿叽叽喳喳。

喉咙里干渴难受，想唤碧芜，张开了口，竟发不出半丝声音。

挣扎着撑起半个身子，轻轻敲打床头。院子里的碧芜听到声响，小跑进来，站定在我面前，弯下腰将我扶正，又把枕头靠在腰后，语气中有些焦急：“公主，不舒服么？瞧着你脸色难看。”

我半仰在枕头上，想清一清嗓子，却咳上来一丝铁锈味。

碧芜赶紧到了一杯温水，半杯水润了润喉咙，终于能吱声了：“终究还是着凉了。”

我嘱咐碧芜去另一个房间的柜子里找上次风寒时，太医院留给的方子，想着抽屉里还留些解热散寒的药，约莫能撑过这三日。

等了小半个时辰，碧芜一只手拿着方子，一只手里只拿了些柴胡，一脸无奈，见我面色越发苍白，竟抽泣起来：“公主，你好歹是千金之躯，干嘛要受这个苦。”

想着挺直身子安慰下她，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不禁觉得悲从中来，眼角也湿润起来，倘若我出生在平常人家，哪怕席地而卧，有爹娘的疼爱，也温暖胜过这雕花金丝楠木床吧。

差遣碧芜去一趟太医院，哪怕不请医官，拿几副药又有什么难处。这些年，吃穿用度，我从未开口，总是怕惹人口实，母妃的离去，玄帝的厌弃，一踏出这沧浪宫，只觉得所遇面孔上只写了两个字，不配。

我把头偏向一侧，不想再与碧芜解释。她见我这番模样，也不再言语，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不一会，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棕色药汤过来，侧身坐在床榻边上，用汤匙打着圈轻轻搅起来，盛起一勺，用嘴小心吹凉后送到我嘴边，轻声说道：“手里就剩些柴胡了，我加了点冰糖”，一边用丝帕擦着我嘴角的药渍，又转过身去抹掉眼角的泪，转过头强装欢笑，“本来十二味药，现在就剩这一味了，你可得喝够十二碗才算数呢。”

我苦笑着点点头。

中午碧芜熬了些白粥，我嘴里没有味道，整个舌头像是涨大了两倍，什么也塞不下口，只好让先她放在桌上，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我仿佛看到了母妃，她一次白衣，一头乌发又长又浓密，仿佛就坐在我的床边，她未施粉黛，眼角有细密的皱纹，眼神是如此慈爱，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微笑着，静静地看着我。

我想伸手去抚摸她，顷刻间母妃背后刮起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她团团裹住，吸入深渊，任我用尽全身力气，身体却被这床榻牢牢吸住，无法动弹，喉咙里嘶哑呼喊，母妃！

一个惊醒后，从噩梦中醒来，碧芜紧紧抓着我的手，惊恐地问我：“公主，可是梦魇了？”我还未从刚才那恐慌无助中抽离，身体被抽空了一般，软趴趴摊在薄被之下，枕头更是浸湿了大半。

碧芜用温柔的纱布一遍遍擦拭我的脖子和手腕，等我缓过神来，起身去桌上端汤药，我轻声说道：“不想喝了，索性喝点温水吧。”

碧芜自顾地端过来，舀了一勺放在嘴边，沾唇便是一丝中草药的苦味，她是去哪里寻摸来的这些药材。

未等我开口，碧芜笑意盈盈地说道：“公主且放心，我没有去太医院。”

没去太医院？这宫里更没有与我沧浪宫亲近相熟之人，我满腹狐疑，抬起头，故意逗她，“你再卖关子，我就不喝药了。”

“我去找小凳子了，他弄来的的。”说到这里碧芜颇有些得意，没有察觉到我脸上的异样，“这个小凳子还真不错，二话没说就帮助咱们了。你说我是不是看人的眼光还不错？”

待她从刚才沾沾自喜中回过神来，看我脸上一丝不悦，连忙求饶道：“公主，我下次不敢了。”

罢了，何必让她如此惊恐呢，我没有再言语，只是乖乖把汤药喝完，还是觉得不放心，侧身说道：“碧芜，这宫里人多嘴杂，何况小凳子又是什么来路我们毫不清楚。”

碧芜低头，用蚊子似的声音应允着。

我见她难过，语气也平和下来，“这事要是传到玄帝那里，还不知道是什么说辞，我不想再惹事端。”

碧芜的精心照料下，我三日不过就好了大半，活动饮食与日常无异。这几日辛苦了她，每次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下去。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了，院子里的樱桃花已落尽，簇新嫩绿的枝丫齐齐生出。这几日除了照顾我，打扫庭院，我和碧芜好久没出去透气了。

沧浪宫东侧有一池湖水，湖虽不大，却被内务府布置得精致玲珑，想必此刻应该是草长莺飞，姹紫嫣红了。

与我而言，沧浪宫内外的景色并无二致，或者说我更愿意待在宫里，院子里除了一株樱桃树是我入主这里栽植的，其他的花花草草都是碧芜从外面拾掇回来的，原土入坑，浇水施肥，捉虫授粉，她做得饶有兴致。

“我们去未名湖吧？”我漫不经心地问道。

碧芜一听，赶紧把手里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