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九睁开眼睛之时，还有些恍惚，只茫然地看着房间里忙来忙去的女子。

“你醒了！”黄玲儿惊喜地看着她，然后连忙跑出去叫了辰良过来。

忍九看着眼前清秀的男子，和记忆中的模样慢慢吻合，头突然疼得要命。

“左息九呢？”她听到自己喑哑的声音之时也愣了一下。

她这是昏迷了多久？

辰良抿了抿唇，“他往西海去了，给你留了封信。”

他说着，却不自觉红了眼眶，“鬼老也给你留了一封，在你的枕头下面，我，我先出去了。”

黄玲儿看辰良情绪不对，也跟着出去了。

半年前，鬼老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辰良当时怎么也想不通，鬼老明明是第一药神，明明救了那么多人，为什么救不了自己。

可是鬼老并未难过，也没有平日里撒泼打滚耍无赖的故作洒脱，鬼老当时格外平静，甚至看他的目光都带着几分从未有过的慈祥的笑意。

鬼老临终前只留给辰良了两句话，“但行善事，莫问前程。”

辰良不懂，鬼老教导他们心怀天下，救世济人，为何只偏偏强调那两句话。

黄玲儿从背后抱住他，让辰良收回了思绪，“辰良，你还有我呢。”

辰良转身将她抱在怀里，“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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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九在鬼老墓前坐了许久，天色将暗之时，她向药王谷的小童告了别，小童转告给辰良之时，辰良慌忙赶到谷口，她已经离开了。

“她有没有说要去哪里？”辰良有些为难。

小童摇了摇头，“没说。”

辰良叹了口气，转身回谷，这让他如何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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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往药王谷的路上，一辆外表普通的马车行驶速度很快。

金玉言心情极为复杂，他掀起窗帘，看着外面的树木快速向后略过，他还是紧张。

只是突然一阵马蹄声响，一匹骏马飞驰而过，扬起灰尘无数。

他看见那人金丝镶边的黑衣随风而动。

金玉言僵在原地。

当今天下，起白丹不过三枚，两枚都在鬼老徒弟手中，另一枚在谁手中，不言而喻，他为什么还要心生妄想。

过了许久，他才放下窗帘，缓缓开口，“王叔，停下吧。”

王叔闻言停下，掀起车帘问他，“怎么了公子？”

毛诺诺也将脑袋伸过来看。

金玉言嗢咽了一下，移开目光，“不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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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洁的月色下，忍九孤身一人，向南走去。

鬼老给她的那封信写了很多，大多是那段被尘封的往事，世人的罪恶。

鬼老那时年轻气盛，扬名立万之心不死，一时无意闯入兀林深处的天灵族，带来祸端。

没有人能置身事外，他们都怀着罪恶又隐蔽的想法。当时祁家和华家盛极一时，被贪欲驱使，造了杀孽，一发不可收拾。

忍九这才想起，她不止一次看到过这段历史，只不过当时的她，根本不懂。

她这才知道左息九的一切行为，都有迹可循，他根本不是喜怒无常，他有足够的理由去恨。

无忘心经和华绍的那把墨痕剑，都曾是兀林当中他们世代守护的至宝，原来左息九从第一次见她就知道……

他知道当年的罪魁祸首是他们……

他只是不想在意罢了，身死仇消，此恨无关子孙后代。

忍九不知道他是如何咽下这口气的，他分明没有忘，换作是她，她也不会忘。

可是他活在世上一日就一日忘不掉，那他已活了百年……

忍九曾经一直坚信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可是以怨报怨，又添新怨，何时又是止境呢。

至于左息九留给她的信，只寥寥几句，他说他往西海去了，他说西海有孤岛，上面不分四季，开满了桃花。

他曾在那里度过漫长岁月，孤寂如斯。现在，他说他并不孤单，他爱那片桃之夭夭。

他说若有来世，他会第一时间找到她，刀给她，笔给她，信任和爱一切都给她，让她来查验他是否学会了爱……

原来，兜兜绕绕，她还是亏欠他。

忍九想，她今后，怕是再也不敢抬头看那轮清冷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