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遇昭没再去听祁桓和苏辞说了什么。

他只觉得一腔热血顿时被人泼了凉水。

这算什么……

他可以接受是军功不够的原因，更或者是宇飞比他更厉害一些。

唯独这个！

祁桓轻飘飘一句话，就断送了他亲手为自己打拼的一切。

凭什么啊？

他在北疆出生入死，身上伤痕不知凡几，多少次差点就熬不过去了。

可回到临安城之后，一句赞美的话都没听到过。

他的努力，他的热血，被如此轻易而随便的否决。

本以为经过上次疫病一事，他们父子的关系终于缓和。

想不到，原来还是这样。

祁遇昭讥嘲地扯了扯嘴角。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的皇宫，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等他回过神时，已经站在了摘星楼前。

摘星楼是临安城最高的建筑，站在上面，仿佛离星空极近，伸手就可碰到，由此得名。

此时的人并不多，祁遇昭轻而易举地避开街上守宵禁的军士，登上了摘星楼顶层。

他躺在房顶，目光直直地落在夜幕上的点点星辰上。

小时候，他缠着哥哥问为什么别的孩子都有娘亲。他们的娘亲去哪里了。

哥哥抱着他，指着夜空告诉他，娘亲变成了天上的星星，一直都在安静地看着阿昭长大呢。

他捏着哥哥的袖子问：“那哥哥也会一直在吗？”

“会，”哥哥对他笑，“一直在。”

后来……哥哥或许也成了天上的星。

他伸出手往前探，仿佛想要触到什么东西，可指尖只能碰到冰凉的空气。

逝者已逝，星辰终不可及。

“骗子，”祁遇昭闭上眼，低低呢喃，“都是骗子。”

那天晚上，祁遇昭做了个梦。

似乎是在寒冷的冬天。

他怔怔地踩在雪地上，面前是一片缟素，隐隐有哀泣声回荡在耳畔。

前面就是城楼，城门紧锁着，在城墙上，插着一支白幡。

他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手臂忽然被人拉住，富贵焦急地道：“小少爷，大公子刚走，老爷气得旧疾发作，府里乱成一团了，您快回去看看吧！。”

大公子……

哥哥啊。

他伸出了手，雪花落在指尖，仿佛凉到了心尖上去。

耳边的哀哭声越来越大。悲鸣，哀鼓，长久不绝。

忽然他听到一阵轻柔的脚步声。

转过身，只见小姑娘眸色温柔而忧伤地看着他。

她走到自己跟前，蹙起秀气的眉。

“祁遇昭，”她唤，“不准哭。”

他怔怔地任由小姑娘踮起脚擦了擦他的脸。

“祁家的儿郎该在战场上流血，不是在这里哭泣。”她的声音很轻，却坚定。

小姑娘拾起白幡，费力地折断。一双眼通红，却倔强地咬着唇看他：“不挂白幡，只挂战旗。”

祁遇昭抬起眼，看着那少女身后仿佛有光，撕破了一切黑暗与阴沉。

他醒的时候，已是日头高起。

丫鬟敲了敲门，说祁桓请他去前厅用饭。

祁遇昭神色一冷，随手将一个茶杯摔到门上，“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