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却恰好赶上了尹老做完手术，尹鹤一看到我和厉擎天虚弱地笑了笑，还没有来得及身上的衣服，眼里满是疲惫。

“怎么样？”

厉擎天轻声地问他，后者点了点头，“植皮手术很成功，就是需要静养，这些天我得在这里照顾他……他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厉擎天叹了口气，“又给你们添麻烦了，起火的原因找到了吗？”

尹鹤一看了我一眼，“找到了，父亲身边的人被买通了一个，是厉氏的人干的。”我一愣，是厉氏？我还以为……是王太太。

“不是王太太吗？”

尹鹤一听到我的疑问笑了笑，“王太太的人带走了涵涵，但是火不是她放的，她只是赶上了而已……厉氏的人为的是这个……”厉擎天拿出了一支笔，我看了半天没有发现异常，厉擎天接过来，按了一下笔帽。

“我是光南日报的记者郑怡，我现在在靠近联合工厂的103国道上，众所周知联合工厂的建立将会危机周边居民的生活环境，不合格的污水处理和滥垦滥伐将会带来严重的环境问题，厉氏集团

的董事长已经认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我们于今晚共同起草了反对协议，和我们站在同一队伍的人也已经签了字。”

语音微微停顿，有嘈杂的声音，像是引擎轰鸣的声音。

原来这是一支录音笔。

“接下来我会继续履行我的职责，为民众播报更加准确的信息，也希望求助的民众不要被一时的利益蒙蔽双眼，持续可循环的发展才是生存之道。这……”

尖锐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没有人的声音，只有刺耳的噪音。

过了好久，我才听到微弱的喘息，是刚刚的女声，只是虚弱了很多，像是下一秒就会永远销声匿迹。

“我在此呼吁所有人……联合工厂的骗局总有一天……会被揭露，正义也会到来……这个村庄不会是唯一一个受害者，会有更多更多的村庄在机器的轰鸣声消亡……那个时候……孩子就再也看不到蓝天了……我的孩子……”

她哽咽了，想到自己的孩子哽咽了，我不由得红了眼眶，尹老早就已经留下了热泪，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这个男人就已经默默地哭泣了。

“鹤一，生日快乐，妈妈

爱你。”

戛然而止，世界也安静了。

我看到尹鹤一眼中泪光闪烁，这是他母亲留给他最后的东西了。

“我会给你讨一个公道的。”厉擎天把手里的录音笔攥紧，“那个男人做的这一切事情我都会让他加倍偿还。”尹鹤一笑着摇摇头，“不，不用你亲自动手，你如果出手了，只会被人写成是是忘恩负义的不肖子孙，这件事情，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

“那你想怎么做？”

厉擎天不再和他争辩，尹鹤一把那支笔拿过来重新放回了自己胸前的口袋，轻轻拍了拍。

“不能操之过急，这些帐要和他们慢慢算才有意思，我趁这个机会尽尽孝心。先生您，也不要擅自为我做主，就当是我第一次求你做些什么事。”

厉擎天沉默着，点了点头。病房里突然传出了嘶吼声，厉擎天变了脸色要冲进去，尹鹤一拦住了他，“父亲是个有要强的人，如果你们在的话他不会因为痛苦而嚎叫，我怕他憋坏了，所以才走得远远的，你们就……不要进去打扰他了……”

嘶吼的声音应该不只是因为身体上的痛楚。

但是恰好因为这

些伤痛找到了崩溃的由头，他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一朝全部崩盘，这其中的沉浮又有谁能体会？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我笑着挽起了厉擎天的手臂，后者身体微微一僵，我心里免不了有些失望，什么时候他对我的身体这么抗拒了？我们慢慢地走回去，尹鹤一站在门口目送我们离开。

司机已经带着涵涵先回去了，我们坐另一辆车回去，感到家里的时候，雨还是没有停，淅淅沥沥的把院子里的花打的东倒西歪的。涵涵站在院子里，管家为他打着伞，我慌忙跑过去，雨水打湿了我的头发，顺着脸颊淌下来，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乖宝贝，你怎么不去房间睡觉阿？”

涵涵手里抓着一株已经死了的小雏菊，看到我之后嚎啕大哭起来，“它们为什么不开花了呢，妈妈？”他的手指攥得很紧，任由我怎么掰都无济于事，执拗地像是掉进了自己的情绪里，我的心如坠冰窖，涵涵这个状态，和我刚见到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又开始了，拒绝与人沟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有自己的悲欢。

我一把将他抱

在怀里，他却一口咬住我的肩膀，死死的不松口，我微微皱了皱眉。李管家慌忙上前要把他和我分开，我摇摇头，只是摸着他的头，想让他镇定下来。

下一秒，厉擎天就一把将他从我手里拽了出来，提着他的领子，冷冷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