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第一浪子沈飞雁最懂经营关节，他让绽蕊今夜缠绵与陆爷时，先让胸衣里这锭金子以旖妮姿态出现陆爷眼前，绽蕊自然会说是沈飞雁赏的，可是陆爷却一定明白两只锦袱的阿拔斯衣料，沈飞雁没有代玉麒麟卢俊义白拿。

除了互不相欠，男人与男人之间或许就是有一些不必挑明的默契与玩味，比直接退拒或斡旋来得有效果，这人情须得别具韵味。

绽蕊若替沈飞雁施展这人情，塞在她掌心的两锭金子自然是后谢。

“奴家不给，回身告诉陆爷说你不要，你敢抢么？”绽蕊偏要刁难。

耶律敖鲁渥倒替沈飞雁扬起眉来，绽蕊阿姐倚老卖老，喜欢为难别人致使对方出糗的辣性儿，自己是吃过苦头的，金子给了，酒也吃了，最后却给沈飞雁扫了一枪。

“阿姐……”耶律敖鲁渥明知不好，仍是脱口。

沈飞雁突地揽紧绽蕊的蛇柳腰，凑身亲吻她脸，缠绵口吻带着威胁，热痒痒地附耳道：“阿姐怎知小乙就等这话？其实，我衣料也要，人也要，最好陆爷亲自来一趟。”

绽蕊只得丢了锦袱给他，沈飞雁这一气呵成的调戏来得香艳突然，反倒逗得那厢的陆爷哈哈大笑，这一回挑战算他沈飞雁漂亮接招啦。

待绽蕊回到陆爷那儿，薛柔韵和碧晶只顾看好戏的双目，也重新笑迎沈飞雁重回座位。

耶律敖鲁渥忍不住酸言酸语：“男人洒钱来寻芳楼该是当大爷，我家小乙却须得到处应付大爷，倒比花魁还累。”

沈飞雁翻了个白眼瞪他，怨这敖鲁渥明明懂得他的闷，还说风凉话？

“人家都是卖笑挣钱，倒没听过有人甘愿赔钱来卖笑？”蓝艳雪叫道：“沈飞雁你比我还傻！”

“轮不到妳笑话我。”

“你人比花娇……”

“好啦，休要讨好，何事要我办？”

蓝艳雪对沈飞雁的直接却是不以为杵，她天生就傻，旁人就算愿意跟她说几句话，亦是将她当作三岁小孩敷衍，自从数年前这个叫做沈飞雁的来家中眷顾，她才晓得被视作一般人对待是基本尊重，别可怜她哄她。

“可以告官啦！”蓝艳雪煞有其事的向沈飞雁凑耳宣告。薛柔韵和碧晶一笑，又是一样的话，大名府街坊不知听她嚷嚷多少遍？

这疯姑娘亦不知兴冲冲的央求沈飞雁多少回，沈飞雁虽是不曾厌烦过，旁人对他耐性倒很惊佩，也感动闯出一身仁侠之名的第一浪子对蓝艳雪如此关怀眷顾，确实并非一时之兴，更非沽名钓誉。

其实，相反地，蓝艳雪在沉疴傻狂之中总是不放过任何机会，向他频繁催促，更令沈飞雁了解她不愿放弃的决心有多强烈。

“如何告呀？”他笑睨她一眼。

“我梦到那鬼兽被个脸上有疤的大神爷爷一棍戳穿，烤来吃啦！”

哈哈，沈飞雁果然笑了，接来耶律敖鲁渥交来的那叠画纸浏览，他替蓝艳雪伸张的局已布置多年，但未到拥有把对方一举压服在地的胜算前，行事精细内敛的沈飞雁绝不轻举妄动。

忽然，沈飞雁敛起见惯蓝艳雪大惊小怪的神情。

兴许这疯姑娘此回并没小题大作，经过无数日子的引导，她终于画出最接近他想得到的结果。

不过，沈飞雁旋即皱眉，他终究欠缺一个逼得对方无从抵赖的揭证关键，那关键在对方身上，莫说碰不得，沈飞雁必须记得自己再如何是名冠天下的锦体社社主与北京第一浪子，仍是玉麒麟卢俊义家中小厮，对方靠山却是岳父为太师蔡京的北京知府梁中书。

沈飞雁明白，便算是他与玉麒麟卢俊义主仆情份不同，这北京第一财主也不愿意因他和蓝艳雪这等贱民有所损害。

但是，如今掌握这样好的时机，他怎肯错过？

不止是为蓝艳雪，更是为沈飞雁自己，那人值得他非得以牙还牙赌上一切，逼对方以最不愿意的方式去死。沈飞雁心疼蓝艳雪的伤心重新勾起，推了一碗桂雪凝露过去，问道：“饿了没有？”

蓝艳雪盯着那碗染了花色的桂雪凝露，抓起护在襟里，忙道：“送给先生吃！”

沈飞雁一阵感动，她虽然痴獃颠狂，可知道谁在照顾她。

“忘了么？请彭叔叔在对过茶铺坐了，有好点心奉上。”耶律敖鲁渥提醒道。

“他喜欢这个，小雪知道……先生喜欢漂亮字、漂亮画，愈是漂亮，他愈喜欢！”蓝艳雪背身把那碗护得更紧，怕沈飞雁抢回去。

“那小豹不该把他赶到对街喝茶，这里有许多漂亮女人啊！”

薛柔韵和碧晶噗嗤一声，为沈飞雁的调侃掩嘴笑了。

蓝艳雪似懂非懂，不再理会，只顾抱那碗奔下楼。

“我跟去。”耶律敖鲁渥撂下一句。

“有劳。”

沈飞雁目送蓝艳雪下楼，想一个天生不晓事的痴獃姑娘，浑浑噩噩中也知谁对她好，世上却偏有连自己亲生儿子也舍得亲手残杀的畜牲──他双眼闪过一抹不屑与痛恨，那暗告蓝旺、污辱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