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辱不惊,所以他很擅长人前周旋,也巧通人后编排。他对身旁人、对自己的一举一动,警戒程度十分之高。出仕多年,他已是养成习惯,就寝必要聂音陪守。在公然与贤王为伍后,更是。他但凡有一丝意识,都用来控制着言行,谨防祸从口出。
可再能盛装的布兜子,年头长了,必是沉甸甸的。
今日孟和之事让他惊觉,他原来,心底是极其在意这府中的‘家人’。他在意孟和对自己的看法,所以他有意疏远着孟和。他也在意夫人对自己的看法…
这题,他尚未可解。
毕竟,这夫人,可是在新婚之夜,要桩桩件件都与他算明白的机巧之人。方今他这旧南院里,装的全是新交易。
而他余文甚呢,是自认为在为她打算。哪怕是承诺带她去戍城,哪怕是在国公府的倾情演绎、教唆离间,哪怕是好意相劝不用董元平…
他从未要想与她斗法,由此颇为反感她于这府中的有意滋事、假惺扮演。
她离他太近。
他只想,中止!中止这似无休尽的内耗。
这一亲,一个激灵彻底使得祁修年回过神来。
她开始奋力反抗,要逃脱余文甚。
祁修年倏然间的反抗,立马激起了余文甚的征服欲。他强摁着她的脑袋,又寻到她的娇唇,毫不迟疑地吮吸起来。他不仅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还反身抬膝将她腰都压住了。
祁修年慌张挣扎。她双膝一屈,整个身子下滑几寸;额头轻抬,撞上了余文甚的鼻子。
“唔…”
霎时间,鲜血从余文甚的鼻子流了出来。他这才松了怀中的祁修年,盘坐在床上,一手捂着口鼻。
忽然被放开的祁修年,直跌坐在了床边地上。她大口喘着气,定了定神,颦着双眉,盯着那手背划下血滴的余文甚。她整理好发丝后,站起身来,找来手帕,递给了余文甚。
血止住了。
余文甚挪坐到床边,偷瞥了站在三尺外的祁修年。
她正注视着他。
“明日我让何妈妈来换个枕头。”他酒彻底是醒了。他理着衣衫,站起身,手里握着那拭血的手帕,指着对面的暖榻,道,“夫人早些休息吧。”
余文甚恍惚地走到暖榻旁,利索地躺下了。
祁修年这才慢慢坐到床上,拉扯着被子。她瞧着枕头上沾到的血渍,又望了望榻上的余文甚,缓缓躺下,合了眼。
翌日。
祁修年昨夜三更后才真真睡着。她自以为不惧怕这余文甚,但辗转不寐的反应更诚实。
她醒来时,天已敞亮。
“书庆——?”祁修年支起身来,一手紧攥自己的衣襟。
昨夜竟连外衣都未退下…
“夫人醒了?”中堂传来一个声音。
是余文甚!
祁修年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她赶忙背对中堂,整理着头发、衣衫。
他怎么还在?
余文甚并没走动,只伫在原处,“文甚有几句,想同夫人讲。”
祁修年顿了顿,没应。她蹑手蹑脚,几步至床尾,推开一扇纸窗,往院子里寻书庆。
却不想,书庆一早被聂思叫走了。
余文甚没听见她的应答,却听见了推窗声。他轻出一口气,摇了摇头。昨夜酒劲过后,他几乎没睡。只合着眼,思量许多。他最终决定与祁修年好生谈谈,所以一早告了假,倒也是不急。
“大人是有什么,都不能等到用晚饭再说的?”祁修年安排好面部的神情,缓缓地走到床阁与中堂的接壤的、那紫漆透雕葡萄纹的拱门处。
余文甚杵在中堂的木桌前,背对着床阁的方向。他已换了身黑色带暗红细纹的衣衫,一手扶桌面,另一手背着。
“是什么样的‘谏言’,憋得大人连司徒院都必不去了?”祁修年见他没有理会,又起声讽刺,“想来,那昨夜倒是不急。还有闲情…醉酒?”
余文甚只觉无可奈何。他轻闭了眼,平复着受讥之心。片刻后,他转身望着祁修年,关切地问道:“夫人休息的,可还好?”
“大人的鼻子,可还好?”祁修年浅然一笑,不答反问。
余文甚紧皱眉头,倒吸了一口气。
余文甚的生母,那大余府的老夫人,是洵国大谋士韩寺汝的长女韩杞唯。与南辞大不同。虽不是国法,但洵国的夫妻间向来尊崇‘始于一人、终于一人’信则。余风是南辞人,但他诸事严于律己。由此,只韩杞唯一妻。
这自然也影响着他两个儿子。
经一夜反省,余文甚终于承认‘夫人’这个角色,在他的人生中,较他先前预计地,更为重要。事已至此,他愿小退一步以求心安。去到戍城前,且不论她如何不愿,她就是他夫人啊!
“已无碍了,多谢夫人关心。”余文甚埋了思绪,让一步到木桌一侧,顺手倒了两杯茶。“夫人,请坐。”
祁修年觉察到气氛凝重,犹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