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带到警局之前，乔知夏整个人好像被全世界屏蔽了，又或者说是她屏蔽了这个世界。她甚至没发现距离自己目送陈艺馨的尸体被推进太平间的那天已经过了五天。她的记忆始终在循环陈艺馨彻底闭上眼之前的那几分钟。

“婷婷，你要好好活着，以后带着我的这一份一起活下去。”

“还记得那天你怎么跟我说的吗？你那么有把握，一定已经考上了。”

“婷婷，能帮我照顾好艺阳吗？我走了，他就只听你的话了。”

整整五天，乔知夏的脑海里只剩下这几句话。什么试题答案，假期旅行计划，全部都被乔知夏的脑子彻底屏蔽了。她看着试题答案被传到考试交流群里，看着备忘录里没写完的旅游攻略，她的脑子根本没有忘记这些东西，但是它只能不停地循环播放那几句话。仿佛其他的一切机能都停摆了，甚至是退化返祖了。不过幸好乔知夏还算一个正常人，一些基础的非条件反射依然矜矜业业地敦促她咀嚼吞咽呼吸。

直到第六天的清晨，乔知夏的脑子才被一阵响亮的门铃声和她妈妈于晓莲的话重新激活。前一晚乔知夏失眠了一整夜，直到于晓莲敲开她的房门之前，她一直望着和陈艺馨的微信聊天界面，好像在期待对面给她发来那些关于早起打工的牢骚，或者是那家要排队半小时才能买到的小笼包。

很遗憾对面的陈艺馨始终保持沉默。于晓莲打破了这片寂静，她敲了几下房门说：“婷婷，门外有几个警察，说要把你带去警局问几句话。”就是这句话终于唤醒了乔知夏脑子的思考能力。她慢悠悠地洗漱，换衣服，接过了于晓莲塞给她的面包，跟着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下了楼。

从楼下到车上的这段路上，那些平时会和乔知夏打招呼的婶婶和阿姨都沉默了，只用眼神，和盛夏的太阳一起炙烤她，从前胸到后背，从脸庞到脚跟。那眼神没有声音，但灼热而聒噪，像一架不断吐着火星的机关枪。乔知夏对她们视若无睹，默默地一口一口啃着面包，连嘴角沾上了果酱都浑然不知。最后她在女警察的带领下上了警车，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这车才开到公安局的大门前。

“手机什么的，装到这里面来。”女警察递给她一个塑料筐。乔知夏把身上所有的口袋都摸索了一遍，才慢慢吐出这六天来她说的第一句话：“没带。”于是这个环节就跳过了。她跟着两个警察进入了一个暗无天日的小黑屋。

“你叫什么名字？”“乔知夏。”

“家庭住址。”“龙江区峰淮路江野一号七栋一单元2501。”

“出生日期。”“1999年6月4号。”

“你跟陈艺馨是什么关系？”听到这里，乔知夏慢慢抬起头来，充满希望地看着警察：“她的死绝对不是意外，一定是有人要害她，你们一定要查清……”

“是不是意外我们会调查清楚，你现在只需要回答我，你跟陈艺馨是什么关系？”

乔知夏被打断以后，又慢慢把头埋了回去。她声音颤抖地说：“我是她的好朋友，她的好闺蜜。”

“案发那天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那天我在参加司法考试，考区在宁淮大学龙江校区，考场的监控也可以证明。”

女警转头看了一眼玻璃窗后的警察，两人一起点了点头。

“既然你们是好闺蜜，那你应该很了解她吧？你好好想想，案发当天她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或者你们俩有没有遇到什么可疑的人？”

“那天她看着和往常一样，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你再努力回忆一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或者行为奇怪的人？”

乔知夏努力搜刮着考试的那几天的回忆，突然她猛的抬起头。“那天她带了一件衣服，说她只要穿着它，念念不忘的事情就能做成功。她让我把那件衣服穿去考场，然后她自己穿了我的衣服。认识我们俩的人都说我们身高身型很像，看背影根本分辨不出来。他们有可能是冲我来的！”

女警察点点头，手不停地在键盘上忙碌。一边的男警察说：“那你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有没有什么仇人之类的？案发那天真的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或事吗？”

“我不知道。但我记得那天撞她的车，好像停在那个校区门口好几天了，我前一天去考场踩点的时候好像看见了，但那辆车的车型实在太普遍，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就是撞她的那辆。”

“什么车型？还记不记得车牌号？”

“就是一辆黑色帕萨特，市区里很多这种车，应该是本地牌照，好像是什么670，我只记得后三位，但完全有可能是套牌。”

“那你最近有没有招惹过什么人？或者有没有长期关系不好的？陈艺馨呢，有没有什么仇人？“

“陈艺馨的社交圈很简单，只有我和她弟弟陈艺阳。她父母生下她弟弟没几年就车祸去世了，只留下她和弟弟。本来她要去外地读更好的大学，为了养她弟弟只能留在这里。对了，她有个大伯，好像他们一家一直觊觎陈艺馨爸妈留下来的房子，他们一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