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夜深如浓墨，不见明月微星。雨已然小了许多，却又如鹅毛般绵密，柔柔地亲吻着万物。

庭内海棠树的枝桠伴着雨点小幅度地上下晃动着。初开的海棠花绽放得动人，眼下勾着雨滴，更是馥郁勾人。

“认姜相与叶夫人做义父义母了？”

屋内却是温暖的。熏炉中烧着新放的熏香，香味浅淡，一丝一缕的，沁着心脾。

烛火跳跃，偶会受吹进来的夜风影响而四下晃动，于是倒映着的影子也时而斑驳。

周行止与姜景二人对立而坐。

二人之间摆放着一张矮几，矮几之上只有一盏油灯，还有一碟精致的糕点。糕点做得小巧可爱，单是瞧一眼就令人喜爱。

“嗯。”

姜景有些疲惫。他一面轻轻地按揉着额头，一面说着：“父亲与母亲很是欣悦，即刻就在祠堂行了仪式，带着那位将府姜晏见了列祖列宗，也见了妹妹。”

“……”

周行止一滞。片刻，他低眼道：“甚好。姜相和叶夫人自姜晏离世之后心神恍惚，当下倒是可以安心了。”

其实听着这样算得上是好消息的事情时，合该是高兴的。但一颗心也不知为何忽然沉重，它似乎不太欢喜。

姜景没能够听出他话里潜藏着的低落。他看着那碟精致的糕点，良久，叹了一口气。

“周行止。”

他喊着周行止。

周行止应声：“嗯。”

“我觉得或许可以抓住姜晏。你知道的。”姜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父亲从不站哪一位皇子，纵然你与我私下交好，但总归结底我如今帮不了你什么。”

“嗯。”

姜景继续说：“所以你现下是孤立无援的。但夺嫡之争可以倚靠的还有许多许多，譬如一门好的亲事。”

言已至此，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已经足够明确。

“你，想要我娶姜晏？”

周行止下意识眯起那双漂亮的眸子。

“是。”

姜景斩钉截铁。

“你应当知道一门足够好的亲事能够为你带来什么。今夜过后，将府庶女姜晏的身份便不似从前那般卑微，她被认作丞相的义女，这样的身份足以令人羡慕追捧。你不抓住这个时机，只怕是会被人捷足先登。”

“不可能。”

不假思索的拒绝，丝毫不带半分的犹豫。

“……”

姜景早料到周行止会拒绝。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咬牙道：“周行止。你能不能别在亲事上面死犟着？”

“不能。”

又是一声拒绝。

姜景简直快要败给周行止了。

默了半晌，他认命般地挥挥手：“随便你了，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到时候要是姜晏被人夺了去，你别后悔就成。”

“……”

周行止没接话。

他侧目望向了跳跃的烛火倒影。

雨声潺潺。

后悔？

怎么会后悔呢。

他自始至终，想要成亲的对象，只有一人。

虽然那人的目光从来没有在他的身上停留过。

但他还是着了魔，不可抗拒地迷恋着。

此刻的将军府也在为着亲事而纷争不断。

“为什么要让晏晏嫁给那林家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