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这么严肃的时刻，沈兮很不想笑。

但一想到三人那段沙雕过去，眉眼还是忍不住弯了弯。

相比她的松快，枯骨的脸色却收了收，带着莫名的隐忍和凝重。

见他不说话，沈兮温和解释：

“这不是研究王爷体内的秘毒没有进展么，我就想从你们两个入手呗。毕竟，你们两个能出现在那种地方，夜枭的血又如此对症，实在古怪！请注意，我这个古怪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事情或许有未被察觉的背后。”

枯骨闻言点头，许久没开口。

考虑到他的状态，沈兮也没再多说。

就在她以为会要沉默结束这一回诊脉时，垂眸的男子忽然抬头，猝不及防的问：

“王妃……真不……”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姚青狂喜的喊叫打破如意院的幽静，陆流云和姐妹两全被惊动，都在问什么消息。

姚青却是不肯说，径直举着一封信跑进来，“王妃！王爷平定西北乱局，即将凯旋归来啦！快看快看，这是五王爷方才送来的捷报！”

“真的？”

沈兮高兴极了，方才那点讶异也被冲散。

她信息去接捷报浏览时，身后的枯骨

在心里无声说完那句未说完的话：

王妃真不记得了么？

捷报是呈送文帝和朝廷的官方奏报，司不遇的亲笔信，于第二日清晨送到！

信中，他告诉沈兮，吕战和黄庆的纷争之起是为粮草军饷，且黄庆体内确实也有魇虫。他亲自将其斩杀，其旧部和吕战被逼入绝境，刀剑相向。

好在他事先早有安排，大部队其实只比先锋部队晚半日而已。

西北军中又有不少人是吕佳和其夫拥簇，转而投向曾经去过西北的他。

战事仅仅只维持两天。

乱军以绝对的优势打压下去，秦州城内恢复安宁。

只不过，由于军中腐败风牵连甚广，且时有周国探子煽风点火，他还需停留大概半月。

同时，他还提到陆流云也快马加鞭赶到秦州。

许是怕信被截或被偷窥，对厉同和黄彤两具尸体一事，只字未提。

信末，他和从前每回需要靠信联络时写了一句：

想你！

词短情长，沈兮反反复复看许多遍，提笔回信时本想把袁氏一事写入，但最终决定等他回来再讲。

反正只有十天了嘛！

西北平定，文帝喜不自禁。

只是，或许人类的悲喜总是相随而

行。

小雪这日，宫中急召，老祖宗快不行了。

接到消息时，沈兮刚从袁氏那边回来，车都没来得及下，赶紧命陆流云用最快的速度入宫。

层层乌云遮悬挂夜空如坠，捧着暖炉的她用力吸鼻子稳住情绪，却怎么也忍不住心头逐渐泛滥发酵的难过：

异世两年，死人不少。

只是，像老祖宗这种处出感情来的，逝去的却少。

她体会到前世从未有过的、失去亲人的那种痛。

慈安宫殿外，文帝负手在廊下踱步。

看见她，神色复杂的男人低问：

“真没办法了？”

“父皇节哀。”

里面传来纯妃宁妃和皇子公主的啜泣，沈兮掖掉眼角湿润，轻音似絮：

“老祖宗之症，年初已有苗头，臣媳一直在用药调理遏制，但……父皇明鉴，人有天寿所限，老祖宗油尽灯枯，实非人力可更改。即使大罗神仙下凡，也拗不过一个……大限。”

闻言，文帝脸上浮现出难以抑制的悲恸。

瞟见路福掀门挡出来，他收敛情绪，淡道：

“路福，宣礼部尚书入宫。”

这，就是要准备后事的意思！

路福躬身走了，沈兮看向明暗交错间的文帝时，周

公公紧跟着出来，让她进去伺候。

纯妃领着众人一并退出，如今后宫文帝独宠文昭容，日前晋为文妃，但负责六宫协理之事的，是将司不染教导得很好的纯妃。

跟着周公公赶紧走进去，沈兮惊异瞧见，想象中老祖宗不胜虚弱的一幕并未出现——

她一袭万福墨色宫装，因畏寒，衣领斜襟和袖口镶有雪白风毛。

满头银发一丝不苟，隆重其事的戴了一套祖母绿头面。

耳坠，项串，戒指和镯子，每件都泛出幽幽深绿，华贵逼人。

“起来吧。”

老太太对请安的沈兮慈爱一笑，挥挥手示意周公公退下：

“去外边候着吧，老身和老九媳妇说说话。这满宫的孝子贤孙，老身临了了想说上几句话的，居然是个外面嫁进来的丫头。老九媳妇儿，你说，这是缘分呢，还是……呵，若没记错，窦氏临死前，也是你相陪着呢。”

油尽灯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