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兮提裙跟着厉挽澜一起进去。
殿内,乌泱泱跪了满地太监,上至路福,下至粗使太监,包括御膳房等人全在。盛怒的文帝坐在龙椅中,两旁是个个手按佩剑的禁军,一场血腥隐隐已在酝酿当中。
见他们进来,文帝起身,沉沉道:
“你们先去月牙岛,朕随后到。”
厉同和黄彤被关在沈兮之前呆过几天的月亮岛。
此处占地理优势,再加两人饭食中均被下了软骨散,根本不可能通过凫水和轻功离开。
路上,沈兮忍不住问沉默一路的厉挽澜:
“右相……你觉得,他会如何?”
“不知道。”
心神乱如秋后稻草,厉挽澜摇头,敬语都没用:
“我这些年,很少回京,每年也只会在过年时送一封请安书信,对……父亲的了解还是年少时的脾性。如果按照他从前的做派,只怕……很难接受这一事实。不管如何,右相府厉氏算是……”
对他的印象始终停留在那天从天而降的神武,登船后,沈兮拍拍他肩:
“别这么说,厉氏……还有你。”
武将家族比文臣之家更看重家族荣耀传承,因每一代的功勋都悬挂无数人的头颅和热血。这点,沈
兮早在前世就有所了解。
研究所的上司老乌,就是出身军人之家,他本身也是技术兵种退役,那份糅杂进骨子里的军魂和使命,让他们从来有易于旁人的坚韧——
时代尽管不同,然有些特质,其实源远流长。
轻轻的一按,犹若羽毛。
厉挽澜看向那只莹润如玉的手,心恍若同样也被一根羽毛划过。
一上岛,浓郁血腥味随风扑向鼻尖,两人拔腿就往精致但蒙尘的屋宇跑。
才到门口,两人就被映入眼帘的景象惊呆了:
一具又一具太监的尸体摆放在院中,总共四具,紧跟着是四具宫女的尸体。
再往前,进屋台阶上躺着一具深蓝命妇装的尸体,赫然是……
黄彤?!
两人惊呆了,尤其厉挽澜,堪称目呲欲裂。
声音,更是破碎得像再也不能拼凑起来:
“是不是……魇虫又控制了父亲?”
“我不知道。”
文帝其实是个内心细腻的皇帝,为了不让他们夫妇觉得被监视被囚禁,除开控制出路和卸去他们内力,禁军一个都没登岛,只在外围层层把手。
沈兮上前仔细观察那些尸体,发现所有人颈部都有明显勒痕,“他们都是被勒死的,
我去看看厉夫人……”
两人还没走**阶,屋内就传来厉同威冷的嗓音:
“怎么还不进来?”
“待会进去,请王妃……务必站在我身侧。”
厉挽澜悲怆低言,知他是怕厉同万一被控制下杀手,蹲下去检查黄彤的沈兮感激一笑,郑重点头。黄彤的身体上还残留着少许余热,脖颈上勒痕也还是紫红色,确定死因,沈兮从空间掏出消毒液清洗双手,再侧眸时,发现黄彤胸口斜斜露出一角纸黄色。
伸手拿出,是一封信笺。
信封上,竖写着工整的五个字:
昀王妃亲启。
难道黄彤猜到自己会替她查验遗体?
想起那晚她入府请自己去替厉挽军诊病时的飒爽英姿,沈兮微微难受:
那时的她,何其骄傲?
岂会想到自己的下场不是战死沙场,不是操劳身亡,而是……
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以从前熟读历史的经验,她的死,只怕史官压根不会把真实原因载写。
大概猜到她信笺内容,沈兮起身走向屋内。
才进去,就听厉挽澜悲怆的问:
“父亲!这是何苦?”
莲步轻移,沈兮静静走进去,收拾得还算洁净的室内,厉同端正坐在阔椅中,
斑白两鬓仿佛在诉说些一世的英伟功绩如今都成流水。
之前和他打过几回照面,沈兮发现,这位从前一记眼神就能让人心惊胆战的寡言右相,此刻那股威杀气势,仍在。
厉同瞥向沈兮:
“昀王妃来得正好。你说的话,皇上会信。请王妃转告皇上,所有人都是老臣所杀,请皇上不要怪挽澜或他人。本相纵横沙场数十载,即便卸去内力,杀几个人尚不在话下。本相敢问王妃,送膳太监所说什么虫能控制我们夫妇二人思想行为,可是真的?”
“右相既然出手杀人,心中想必早已认定……是真的。”
嗜杀不是沈兮所喜欢的行为,但……
平心而论,她理解厉同的所作所为——
堂堂一国之相,多年大宋柱石,若传出去被人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这也是文帝将他们秘密软禁在月牙岛的原因!
厉同失笑:
“王妃这是在怪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