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墨眉微扬：

“你这般慧敏有加，都能得到慧贞皇后赏识。朕的烦恼，你不知道？”

“……”

这位皇帝的性格真是……

呵呵，还不如和窦皇后相处来得愉快！

水眸微转，沈兮抿唇沉思片刻，壮起胆子猜测：

“臣媳斗胆，父皇的烦恼……可是被老祖宗带走的两位婕妤？”

这些天，她虽然见识到文帝和珍妃感情不错，但男人嘛，尤其是坐在龙椅上的男人，哪个不吃着碗里的，惦记锅里的，更何况两位婕妤带给文帝某些方面的感受很可能前所未有呐！

并未立刻作答，文帝起身眺望葱郁翠绿的湖畔景致。

良久，他才沉声道：

“朕老了，后宫也不缺人，只是她们两……不一样。”

呵呵，当然不一样，更年轻更漂亮更会伺候你呗！

眉毛鼻子苦恼挤成一团时，只听文帝又道：

“你是老九媳妇儿，朕知道，这事不应该跟你提，但……你可能不了解老祖宗的性子，嘉婕妤舒婕妤去慈安宫，说是抄经奉佛，未必……能完好无缺出来。这些年，能在老祖宗面前说上几句话的，只有你了。终归是两条性命，你说呢？”

沈兮嘴角直抽。

你老人

家什么时候是怜惜旁人性命的存在了？

她撇嘴问：

“父皇意思是，让臣媳去求老祖宗，放两位婕妤出来？”

“即使不能放出来，两个月时间也久了些，你说呢？”

“臣媳明白了。此事只怕要惹老祖宗不太高兴，父皇能否容臣媳思索一两日，想个迂回点的法子去办？”

“当然，朕还会相帮。”

又被迫接下一单任务的沈兮苦哈哈走人。

以为文帝说的相帮是会有什么赏赐，结果第二天，一道圣旨晓谕六宫：珍妃勤勉柔顺，温良淑德，雍和粹纯，周全含章，深得朕心，特晋为皇贵妃，暂代六宫事宜……

直到去慈安宫路上，沈兮才想通文帝为什么说这是“帮”——

因为，珍妃也很得老祖宗青睐！

不管母凭子贵也好，子凭母贵也罢，珍妃和司不羁在这后宫，人人称赞。

然而，怎么也想不到，一路上都在郁闷可能要承受双面怒火的她慢悠悠还没到慈安宫，就撞见周公公的徒弟小曾子狂奔而出，她忙拉住他询问，小曾子面无人色的说：

“嘉娘娘和舒娘娘去了！老祖宗正在彻查，命奴才去禀告皇上。”

恍若晴好的天，突然响起一记炸雷。

沈兮呆了，第一感觉是：

要完！

来不及多问，她用最快的速度奔向慈安宫查看两具尸首。

老祖宗的脸色十分难看，迫不及待问：

“如何？”

“服毒。”沈兮抽出扎进舒婕妤胃部的银针，“而且不是什么奇毒，只是普通鹤顶红。”

“鹤顶红？为何……”

老太太来不及多问，闻讯赶到的文帝满脸阴沉，双眸里藏着的情绪像是要暴风雨前夕。

弯腰亲自打开白布，他又怒又伤盯了许久。

再抬头时，盛怒如酝酿许久的火山，喷涌而出：“这就是您说的抄经？儿臣敢问一句，这天底下哪有人抄经抄死的？”

“老身不曾杀她们！”老太太耐着性子解释。

“没有？哈，这慈安宫可是连一只鸟儿都飞不进来，难不成她们是被鬼杀了吗？”

皇帝震怒，所有人全跪了下去。

沈兮后知后觉也跪下去，老太太常年不离身的玉玺串在眼前挥出一道绿影：

“老九媳妇儿查了，是服毒。她们自己若要服毒，老身岂能……”

“服毒？她们不过二八年华，活得好好的，伺候朕也颇得欢心，只要走出慈安宫，还有大好的荣华富贵等着，为何要服毒自杀？母后

敢扪心自问一句，这几日您没有对她们责骂追究吗？这么多年，不管如何吃斋念佛，母后您真是一点没变，儿臣是皇帝，宠幸两个女人的自由都没有吗？”

最后一句，蓄满排山倒海的恨意！

周公公和路福忙朝众人使眼色，所有人悄摸摸退下。

沈兮擦了把冷汗，紧随大队伍跪去外面。

直到炽热太阳照在身上，遍体的寒意才稍稍退去几分——

妈呀，在宫里生活太可怕了！

好不容易安抚住文帝不会泄露秘密，转眼特么又撞上母子对峙！

殿内断断续续传来不断的咆哮，间或夹杂着些什么“母后心里何曾有过儿子”、“朕不管如何做，永远得不到您的满意”、“母后不喜皇后，殊不知您和她一直让人厌烦”……

悄摸摸往四周瞄，包括沈兮的在内所有人都大气都不敢出。

少顷，慈安宫的门铿铿甩开——

暗金龙袍随着步伐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