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温垂眸，淡淡扫了那盟约一眼，却还是兀自将视线别开，望向窗外。

“你念给我听嘛。”

她语气里难得带了点撒娇意味。

兰斯特心想她今天是真不开心了，连政事都这般不放在心上。

他无奈摇摇头，坐在她身侧，刚将那条约上“国防合作”一款念了半句，却看见格温一双湿润眼睛望过来。

她伸出手。“抱。”

下一秒她就被自然揽进怀中，像只猫儿似的在他怀里蹭蹭，低落着也不再说话。

“怎么了？”兰斯特轻皱眉，安慰般拍拍她肩膀，语气担忧。

该不是那些贵族又欺负她了…他想到这，眸色渐沉。

一群不知好歹的老东西，真是不想活了。

“我想把哥哥放出来。”格温仰头。“可是…”

提尔一旦被放出，就会成为一个极大的不稳定因素。谁知道他会不会被那些顽固派裹挟着，以前皇太子的身份笼络人心，来反对她。

历朝历代，在王位争夺中失败的王室成员，不是被杀死，就是被软禁一生，在修道院或偏僻之地度过余生。

一个明智的国王，不会容忍这样一个不稳定因素存在。

格温本以为她能狠的下心。可她一合上眼，想到士兵说于她的那番话，心底的愧疚感就凶猛翻涌，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

他们血脉相连，却在这诡谲的王室斗争中注定渐行渐远。

“放出来又如何？”

兰斯特嘴角笑意自信。“以他的能力，怎么可能与你我抗衡？”

格温一愣。

兰斯特的话提醒了她。

……说起来虽然很不好听，但这确实是事实。

她的哥哥是个太心软且善良的人，他不适合做一位国王，倒适合做个教士…

不如，她该和教廷商量商量，让提尔去教廷任职？

她想了半晌，打定了主意。

若她还和林西的历任国王一般，将血亲以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囚禁，那她这个女王，又与他们有何区别？

一个国家最可怕的，是从内部瓦解。

既然她有信心保住王位，在此前提下，将他们放出，担任闲职，甚至委以重任，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如此一来，既能在世间留下个仁慈的美名，又能摆脱内心煎熬，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事关重大，她要再思虑几日。

“想明白了？”

兰斯特见她面色渐舒缓，小脸上终于浮现点笑容，俯身，将她抱得更紧，手放在她敏感腰窝上，传来阵令人面红耳赤的温度。

“嗯。”格温小声道。

他好像总能给自己带来点不一样的思路。

大概也正是如此，这人才会是注定的“预言之子”吧。

而她脑海里，终究还是残留着林西王室固有的保守思维，才会畏畏缩缩。

她凑近他脖颈，却忽然一僵。

她怎么在他身上，闻到股明显不属于男人的香味？

她一下弹起来，盯着兰斯特冷峻的脸，果断询问。

“你身上，怎么有股香味？”

兰斯特心道不好。肯定是卡缇娜那女人残留在他身上的。

烦死了。下回他一定要警告那女人，不准靠近，否则一分钱报酬他也不发。

格温从他眼中瞧出丝慌乱，抿唇。

虽然知道前世的兰斯特，身边可谓女人无数，可…

他不像是会瞒着她的人啊？

“咳。”兰斯特将她放开，牵住她冰凉的手，眼眸认真和她对视。

“不是你想的那样。”

格温特意做了副冷脸，唇角向下。“我想的是哪样？”

“我今日在萨利迩之时，有个下属来汇报工作。大概是她身上的香味太浓了，这才沾染到我身上吧。”

“你大概也听说过…卡缇娜，就是萨利迩那个大魔法师。我也不好得罪了她。”

“她都一百多岁了，我怎么可能…”

“你若不信，可以去问塞西尔他们。要是惹你不高兴了，我从此再不让她进王宫。”

“我可以起誓，这辈子都不会做背叛你的事，否则，不得好…”

他本要继续说下去，却被格温赶忙捂住了嘴。

她不想听他说那个字。也不需要他的毒誓。

“别说这种傻话。”

格温噗嗤笑出声来。“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

也是第一回看他眼里的慌乱。

“我…”

兰斯特对上格温笑意盈盈双眼。

他清晰察觉到，自己方才，很怕格温误会。

他不想因为任何事，和她产生芥蒂，甚至不想看她为他皱一下眉头。

他的全部情绪，都被她的一颦一笑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