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冬季。

白念愈发嗜睡，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距离卫殇守丧期满，还有半年。

距离卫殇承诺的大婚，也还有半年。

有关大婚的一应所需，均是卫殇亲力亲为。

他像是没发现白念生病一样，每一日都沉浸在即将大婚的喜悦中。

自欺欺人的向白念描绘他们的以后。

以后啊，他会和白念有好多好多孩子。

以后啊，他会和白念厮守到老。

以后啊......

在这样的絮絮叨叨中，白念都笑着回应。

她不傻，早已看出，卫殇知晓她的病情。

也早已知晓，她整日里喝的药

，不是什么补药，是她藏起的那个药方。

忽然间，她想自私一次。

不想以后，只在最后的时日中，能多陪陪卫殇。

怀揣着这样的希望，她熬过了冬日，熬过了春日，熬到了大婚这一日。

白念躺在床上，每一次呼吸都费尽了力气。

她知道，这次她真的撑不住了。

“念念，该换喜服了。”

卫殇放下手中药碗，背过身擦掉眼泪。

勉强撑起的笑容，和这喜庆的日子一点都不相称。

她支开卫殇，让郑嬷嬷取了些麻沸散来，暂时抑制了满身的病痛。

她换上喜服，盖上盖头，如当年一般，满

心欢喜。

嘴角缓缓溢出血丝，她的身子摇摇欲坠。

红烛摇曳，满屋喜庆。

推门声骤然响起。

白念却是一阵眩晕，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念念。”

身子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盖头被掀开的瞬间，她看到卫殇满脸泪水。

白念抬手，轻轻拭掉他脸上的泪花。

“夫君，新婚之日，是不能哭的。”

卫殇胡乱擦掉脸上的泪，“好，我不哭，你也不许睡，好不好？”

白念很想说好，但她知道，她做不到了。

“夫君，我看到爹爹了，你说，他是不是来接我了？”

“不是的，他没

来，没来.....”卫殇哽咽出声，“我们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没做呢，你不能失约。”

白念眼眶酸涩发红，她也好想陪卫殇做完那些约定的事。

可是她真的好困好困。

困得连眼睛都开睁不开了。

“夫君，等我睡醒了，我们再......”

白念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再也无人能听得见。

卫殇身子骤然发寒，无力地看着她的呼吸渐渐微弱。

他颤抖着声音，泪流满面，“说话算数，我等你睡醒。”

初秋的晚风，还带着几分燥热，他却感受到怀里人的温度越来越低。

等啊等啊，从傍晚

等到清晨，那些答应她会睡醒的姑娘，却失言了。

一场秋雨悄然而至，淅淅沥沥从清晨下到傍晚。

卫殇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将早已没了呼吸的白念放在床上。

脑海之中，满是她唤他夫君的声音。

“夫君，是你吗？”

那是成婚之夜她初次唤他夫君。

“夫君，给你。”

那是她为了找紫檀木，差点丢了性命。

“夫君，你能，能多去看看爹爹吗？”

那是她为了父亲，第一次主动亲近他。

......

字字句句，卑微且深情。

“念念，若有来世，换我爱你如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