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门口几个掳了长歌来霜云殿的侍卫,亦消失不见,大概是去给什么人报信了。
“出来吧。”殿门关上,只有沐妃和她的心腹宫女怜星在时,沐妃淡淡道。
怜星在照看意识不清的尹青鸾,见状,楚长歌自房梁上一跃而下。
长歌微微蹙眉,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淡雅如墨的沐妃。
凭借一个女子的本能,她能察觉到沐妃沐紫漪与宁怀瑾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
是以,她不敢轻举妄动,生怕露出什么破绽。
“屏风后有一套我柔嘉宫宫女的衣裳,你换了衣裳,尽快离开吧。”
沐妃淡淡道,她霍然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清透玉润的白玉佩,丢入屏风后的浴桶之中。
长歌清楚地看到,那玉佩正面雕刻着龙纹,反面是一个小篆体的“璟”字。
那是……钟离璟的玉佩?
在她与宁怀瑾大婚第二日前往钦元宫谢恩时,帝王手中把玩着的,正是那枚质地极佳的白玉佩。
且不说沐妃如何能拿到帝王的心爱之物,她又如何敢做这种掉脑袋的事?
一旦被钟离璟发现,怕是连沐妃身后四大世家之一的沐家都保不住她。
“你……”
“长歌堂嫂,我不会害你,更
不会害宁太师。”沐紫漪抚弄着青花缠枝美人觚里插着的几枝新开的淡红色玉蝶梅,静静道。
她寸把长的指甲掐在梅花枝子上,汁水便细细地沁了出来。
堂嫂?长歌眉心微曲,盯着紫漪的面庞,后者笑意淡若一缕轻烟,眉间带着几许清愁。
长歌轻轻一嗅,梅花的寒香气息席卷着沉水香淡若轻岫一般的雅淡香气,令人分外清醒几分。
长歌便想到,在怀瑾的书房里,香潭清水里浸着的一块陡峭似山形的黑釉色木块。
沉香如定石,因能沉在水底,故而被称作是沉水香。
此刻情况危急,她来不及多想,加上这相似的清淡悠香,长歌暂且信了这位稳坐后宫的沐妃。
“多谢!”长歌微微颔首,抱起那一摞粉蓝色的宫女衣裳,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穿戴齐全走了出来。
听她说话,沐妃才收回了疑惑的神色。
毕竟,楚长歌顶着一张宁怀瑾的脸去了屏风后,出来时便又换了张其貌不扬的脸。
前一世顶级佣兵的身份,让她对易容之术极为精通。
她取了几瓣尹青鸾未用的曼陀罗花的花瓣,细细研碎后取来涂在脸上,一张掉人堆里都找不着的大众脸
,便在她一双妙手下很快成形。
至于曼陀罗花的毒性……在楚长歌这里,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甚至于,楚长歌在捣碎曼陀罗花的时候,不小心撕裂了手臂上的伤口,鲜嫩的曼陀罗花碰触到她手臂上的伤口,竟隐约有枯萎之意。
长歌将沐妃宫里的腰牌戴到腰间,才走出霜云殿数步,便迎面碰上了匆匆而来的人马。
为首的皇帝俊颜铁青,一旁的长公主头上的凤钗都歪了几分,紫绡罗华服衬得她眼眸里尽是凌厉之意。
长歌一惊,可余光瞥见帝王銮驾后侧熟悉的俊逸身形时,却陡然放下心来。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长公主、宁太师。”
长歌曲腿一跪,低眉顺眼,将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扮演得淋漓尽致,毫无破绽。
“你是沐妃宫里的?”钟离璟顿了顿,问道。
“是,奴婢奉沐妃娘娘的命,回柔嘉宫取一件大氅来给青鸾郡主。”
“不必了。”长公主直截了当地打断,“文妫,把本宫给郡主准备的衣裳拿着,随本宫进去。”
钟离璟自然已经听侍卫禀报了霜云殿内的情形,不便入内,索性就站在殿外,眸光转向
身旁的宁怀瑾。
“宁太师倒是来得及时。”
“皇上谬赞,微臣身为人臣,自然是急皇上所急。”宁怀瑾眸光寒冽,只是在触及一旁沐妃宫里的“小宫女”时,眸光柔和下来,似潺湲的春水。
“皇上,长公主殿下请您进去一趟。”长公主身边的文妫踱步出来,曲腿朝钟离璟道。
“何事?”
“在霜云殿的浴桶内,奴婢发现了一枚玉佩……好像,是先帝爷赐给皇上的那枚白玉佩。”
钟离璟眸子一僵,下意识地往腰带上一摸,却摸了个空。
“高榷!”他沉声唤道。
高榷立刻上前一步,“皇上,前几日您在南郊骑马狩猎时,那玉佩磕坏了一角,您命奴才送去内务府修了,奴才正准备这几日去取,实在不知怎么会出现在霜云殿内,奴才失察。”
钟离璟亦顾不上他,大步朝霜云殿走去。
这下子,霜云殿外乌泱泱的人一散,蓦地便静了下来。
长歌敛着眉,只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几乎能听到枝丫子上积雪飘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