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歌用细长的木条裹了棉纱，蘸了被碾得颗粒均匀的墨绿色药膏，她握着韩梓霏的手腕，“疼就哭出来。”

韩梓霏：“……”

韩梓霏的丫环：“……”

正常的逻辑，不是该说——“忍着点”吗？

这位太师夫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柒冬是太皇太妃身边的人，只奉命将楚长歌带到御花园，因怕她再生出什么事端，便也没跟来。

毕竟，太皇太妃向来不喜应对宫中琐事，慈和宫的人向来低调，甚至连请安都不必了。

彼时，楚长歌正在拿清水和干净的棉布给韩梓霏擦拭手指尖干涸的血污。

这事本该交由她的丫环来做，但十指连心，浸染在血迹中，韩梓霏每每一蹙眉，那丫环手指便抖得厉害。

看了半天，楚长歌便决定自己亲自出手了。

数日前，她曾在太后寿宴上伤到过掌心，所以知道手受伤的痛。

韩梓霏看着她那道几乎横贯了整只掌心的伤疤，深可见骨，在受伤时，怕是险些没被刀刃将手掌给砍断了。

“疼么？”

她忍不住问，澄净清澈的眸子深切地倒映着楚长歌一袭绯红衣裳的隽狂身影。

隽狂……清隽的容颜，却偏偏有着最为狂傲的姿态。

在宫中，哪怕是真的有圣旨在身，又有谁敢为了一个素昧平生初次相见的人，去违拗太后的懿旨？

与惠懿太后结下了梁子，那绝对不是一件美妙的事。

楚长歌轻笑，几乎是屏息凝神地给她清理着指尖的残血。

“这话……该我问你，伤在你身，莫非还痛在我心？”

她随便调侃了句，旨在让韩梓霏放松情绪，否则这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一旦在她上药时疼得颤抖半下，怕是受苦的还是她自己。

谁知，她一句话，韩梓霏

竟真的脸红了下。

身为闺阁女子，即便她也有几位关系不错的手帕交，但到底都是些中规中矩的女子，平日里见面也不过是谈谈风花雪月、吟风窗下。

像楚长歌这般的……还真，不多。

于是，太医院最里边的一间屋子，紧闭的门扉内，传来两个女人的声音。

“夫人，我疼！”

“忍着点！”

“嘶……你、你可否轻点？”显然，韩梓霏纵然忍耐力强，但毕竟是从未磕碰过的大家小姐，对这样的伤，适应度很低。

“这才一根手指，接下来还有好几根呢！”楚长歌一边给她上药，还不忘提醒。

“可、可我真的受不了了。”韩梓霏的嗓音带着哭腔，像是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一样。

门外几个想偷师学医术的太医，听得风中凌乱、胡子直吹。

众人面面相觑，这屋内的，不是太师夫人和一个官家小姐吗？据说还是五公主的伴读。

怎、怎么屋内……居然会传出这般淫那啥之声？

谁能告诉他们，里面发生了什么？

“好了。”楚长歌长长地舒了口气，韩梓霏的十指，各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才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十根纤纤玉指，非但没有因缠了纱布而被包裹得像熊掌一样，反而因楚长歌的妙手，打造得像一件艺术品，有一种柔婉娇美之感。

桌边，是染血的棉布，未用尽的药膏，以及一盆被血染红的水。

楚长歌擦了擦额头的汗，给女子上药，当真麻烦。

若是换了上官卞他们在这里，她可能直接把药瓶瓶口朝下，倒他一手药膏，让他像现代用护手霜一样涂抹刮蹭两下，便万事大吉了。

“多谢太师夫人。”直面救命恩人，还跟恩人这般近距离相处，由恩人包扎伤口，

韩梓霏觉得她的一颗小心脏都要化成水了。

楚长歌大抵不知道，太后寿辰那日，在太和殿前，她曾因借力之举，一脚踢翻了一个正在偷袭韩梓霏的贼子。

若非她那一脚，韩梓霏当场便会殒命，如太和殿前太多当场中毒箭身亡的人一般。

“不必客气，另外，我并不通琴艺，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通，以后，还是莫要开这种玩笑得好。”

楚长歌起身，抚平朝服上的褶皱，她还有事要做，不便久留。

“夫人何必这般谦逊？那日在慈和宫，我亲眼所见，岂能有假？”

楚长歌本以为她是抱着什么目的，刻意接近她才故意这么说，让她撞见五公主责罚她，再出手相救。

但她这番话，倒是让楚长歌止住了脚步。

“你说什么？”

许是她的视线太过凌厉，韩梓霏缩了缩脖子，但眼神却是半点不逞多让的坚定与坦荡，不似撒谎。

“慈和宫后殿连接着一片莲塘，只以一假山相隔，那日我陪五公主去放风筝，风筝掉到了假山后，我去捡风筝的时候，就听到了曲调悠扬的《长相思》，也亲眼看到夫人您在慈和宫的偏殿教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