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歌起身，拭了拭眼角的泪水，不着痕迹地将手帕上沾染的辣椒粉掸落到地上。

一双勾人的琉璃眸，眼眶还因辣椒粉的刺激有些泛红。

“回皇上，长歌有几句话，想问一问四王爷。”

楚长歌当即将矛头对准钟离珏，也不知是不是宿仇的缘故，当今圣上有好几个兄弟，三王爷钟离墨，四王爷钟离珏，六王爷钟离毓。

钟离墨在宫内外如同一个透明人，手里没什么实权，因身患桃花痨常年不出府，皇上特许他不必上朝，平日里与朝臣也没什么往来。

钟离毓是太后亲子，但即便惠懿太后野心勃勃，可钟离毓素来只喜风花雪月，没什么抱负，平日里前往钦元宫觐见皇上也不过是与钟离璟品书论画。

“准。”众臣面前，即便一介女流与当今王爷对峙不合规矩，但钟离璟亦会应允，以彰显其虚怀若谷的胸襟。

“四王爷，您刚才说，高总管手中之物，是家父命心腹带到府外的北齐军虎符？”楚长歌朝着高榷的方向扬了扬下颚。

“自然。”钟离珏肯定道，冷眸闪过一抹不屑之意。

待到楚权获罪，他一定要设法让皇兄把楚长歌交给他处置，他非得敲碎她浑身上下的骨头。

钟离珏虽为先帝庶子，但自由睿智多谋，毕生的屈辱，基本都来自楚长歌。

“高公公，可否将虎符借予我一观？”楚长歌问。

高榷觑着帝王的神色，见钟离璟默许了，便将托盘上盛着的虎符递给了楚长歌。

楚长歌一见便知，那虎符正是数月前楚老头在寒山寺丢了的东西，来皇宫的路上，她已将舒雪玉送来的假虎符翻看良久，两枚虎符相比较，根本没有半点的区别。

看来，这以假乱真得还挺逼真。

楚长歌想起，那一次楚老头曾与她说过，真的虎

符外壳以青铜打造，内芯镶嵌入了天山白玉，因此份量上要比全部由青铜打造的轻很多。

除了重量上的细微差别外，再无差异。楚权能察觉，也是因为他在边塞时，整日将兵符随身携带。若非极其熟悉之人，是不可能察觉的。

“这虎符，是真的。”

楚长歌翻弄了几下之后，给出了一个结论。

钟离珏脸上的笑痕又深了几分，蠢货，连撒谎都不会。

温寒冰犹豫着要不要替智商不够的太师夫人解围下，刚迈出一步，宁怀瑾淡淡的视线精准地朝他瞥了过去，温寒冰立刻收回了脚。

相比于钟离彻、楚权、元启和温寒冰脸上的忧色，宁怀瑾反倒是一派坦然。

置之死地而后生，是楚长歌惯用的手法，她的一切，宁怀瑾了如指掌。

“但是……”楚长歌话音一转，从怀里摸出一物，“我这半块虎符，也是真的。”

朝堂之上，数百王公大臣，一瞬间安静如鸡。

两、两块虎符？

在四国，调兵遣将的虎符确实都有相对称的两块，一块在皇帝手里，一块在将领手里。

调兵打仗时，两块虎符合并，才可以调兵遣将。

但是北齐亡国时，楚权手中只有两块虎符中的一半，另一半早已随北齐亡故……作了古。

楚长歌打的便是这样的算盘，既然兵符一直被楚权随身携带着，见过的人尚在少数，那么便是把假的说成真的，又如何？

钟离珏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否则就是欺君大罪。

这一招瞒天过海，顷刻间在楚长歌脑中成了形。

“长歌丫头，此话何意？”钟离彻问，他已经下意识地相信了楚长歌的话，只要她提出一星半点的可疑之处，他便会下意识地跟着楚长歌的思维走。

前提是……在不危及大秦朝政的情况下，毕竟，为

了大秦，他连亲生的三个女儿都远嫁到异国他乡以获取支持了，哪里还会为个人感情而偏私。

“这块虎符一直在我父亲手里，父亲一直想寻找到另一半虎符，献给皇上，可苦寻多年一直未果。直到有一天四王爷找到了父亲，手里还拿着另一半虎符，暗示家父只要愿意对他俯首称臣，带领十万北齐军为他所用，便可以将那另一半虎符秘密交予父亲，说……”

“你闭嘴！”钟离珏怒不可遏，阴鸷的眸子里满是愤怒：“本王何时说过这些？”

“老四！”御座之上，帝王神色淡漠，缓缓开口，“听她说完，你急什么？”

略有不悦的语气，钟离珏心里顿时一咯噔。

原本，他得了钟离璟的授意布下此局，本来就是为了夺楚权手里的兵权，再顺带着找出几个证人，拉宁怀瑾下水。

可楚长歌这番话，相当于是在说，他钟离珏想把楚权手里的十万北齐军收为己用，他是钟离璟的心腹，自然知道帝王心思多疑，容不得有人屑想他坐着的那张龙椅。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如果说钟离璟是龙，那么他的龙椅……便是他最大的逆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