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歌看着不知何时走到她面前的章芸，偏头侧视她时，头上玫瑰步摇垂下的流苏微微晃动。

嬷嬷？

如果说电视剧里的太监是那种拿着根拂尘，尖细着公鸭嗓喊着“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那么这个时代里的嬷嬷就是那种拿着把银针，粗着嗓子扎紫薇，刑讯逼供的那种。

果然，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小情人，庶女上辈子就是嫡母面前的第三者。

章芸想害死她的心，真是如离离原上草，春风吹又生啊。

“不用了，宁怀瑾他就喜欢我这样没规矩。”

楚长歌脸上挂着娇羞甜蜜的笑，满满的一副被丈夫宠到了骨子里的温柔模样。

章芸眼底划过一丝不屑，心说：蠢货，就凭你，也想跟我章芸的女儿争？

她眼底的嫌恶之意，快要溢出来了。

楚长歌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闪烁着金戈玉石般的光芒，将章芸如调色盘一般的脸色尽收眼底，岿然不动。

章芸又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一副二十四孝好老妈的模样。

在外人的眼里，俨然是一副母慈女孝的模样。

楚长歌本不欲理会她，但想到楚老头的吩咐，她的手顺势搭在章芸的手腕间。

她动作很快，仿佛只是不经意地拂过了一下，但心里，却已见分晓。

这分明是再寻常不过的妇人脉象，哪里有什么滑脉和胎气？

章芸，这是在瞒天过海。

“大夫人这一胎，有得可真是快啊。”楚长歌意味不明地说了句，凤眸眯起，章芸对上那双琉璃般的眸子，竟有一瞬的心虚。

但事已至此，她早已没了退路，心一横，眼神里染上几分破釜沉舟的坚决。

两个人不知不觉间，

已经站到了碧落苑湖心桥上的凉亭里，恰好正对着凉亭的台阶。

周围的主客都在闲聊着，根本无人顾忌这一边。

章芸忽然抓住楚长歌的手，像是被楚长歌推了，向后倒去，身体摔落在台阶之下。

“啊——”的一声惨叫，章芸素色的衣裳都被血迹浸湿了。

“母亲！”楚绾心吓得脸色泛白，慌忙去扶章芸。

“楚长歌！”章啸几步上前，瞧见自家妹妹章芸身边青石板上的血污，抬手就朝楚长歌一个巴掌扇下。

楚长歌本可以躲开的，但那一瞬，她挺直了脊背，甚至还迎了上去，一动未动。

“啪——”

长歌挨打，被钟离珏拖住了脚步的楚权立刻就攥紧了拳头。

楚长歌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章芸身上时，朝他微微摇头，薄唇轻启，无声地吐出四个字——“将计就计。”

楚权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们父女二人现在是前有虎豹后有豺狼。

即便是楚长歌受了委屈，他也只能静观其变。

“还不快去请大夫？”章啸怒叱一声，倒算是个爱妹情深的好哥哥，他抱起章芸，丝毫不管章芸的血浓污了他的锦袍。

倒是比一旁站着的楚权，更像是章芸的夫君。

“简直是孽女，蛇蝎心肠，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谋害嫡母？楚家还真是好家教。”

章啸出言不逊，完全没把楚权放在眼里。

即便楚权的品级比他高，但在朝廷上，他有侯爷的爵位，楚权不过是个北齐的亡国人，若不是当初章芸一定要嫁他，他哪里会看得上与楚权攀亲。

几个丫环和嬷嬷把章芸送进了产房，一路上，浓重的血腥气几欲让人作呕。

好

几个年轻的小丫头，几乎都承受不住这血气，险些没晕过去。

楚长歌趁人不察时，用手指蘸了蘸地上的血渍，在鼻尖轻嗅。

顿时，她唇畔浮现出一丝晦暗不明的笑。

章啸的袍子上是大片大片的血迹，他疾步上去，甩手就又要一巴掌打下去。

楚权忍无可忍，一把钳制住他的手腕，“事情还没弄清楚，够了！”

只是他眼里却有隐忧，眼下，恰好在将军府的钟离珏，是这里地位最高的，虽说不是刻意，但楚长歌曾经一顶“绿帽子”给他扣了下去，这么好的机会，他焉能不打击报复？

“够了？”钟离珏似笑非笑，抚着食指上的一枚指环，缓缓上前，“太师夫人既与大理寺卿元启走的近，相信元大人应该告诉过你，府中庶女刻意谋害嫡母，至府中嫡出血脉受损，按我大秦律法，该当何罪？”

他手指间的指环，是大秦钟离皇族嫡脉人手一个的信物，取世所罕见的蜀山南爵美玉打造而成，代表着绝对的权力。

这指环内壁由能工巧匠刻着所有者的名字，拿到外面，功能堪比皇帝的尚方宝剑，代表的是皇天贵胄的威仪。

“罪你个头！”楚长歌双手抱臂，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钟离珏只冷笑一声，并不与她争辩，今日这局，无论如何，楚长歌都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