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展看记录,便摇摇头,告罪一声,自顾返回廪舍歇息了。
他不知道的是,杨熙翻看官员考绩,凡是入他双眼者,全数被他原原本本记在心里!
对杨熙来说,百家万藏都能全数记住,记下这区区几十卷考绩,又有何难?
当然他看这些考绩,不仅是为了记住那些表现优异的官员,更是在寻找几个名字。
南阳郡西鄂县丞岑规,考绩中上。
岑规是他在太学时的同窗,也是他的好友,前几年射策丙科出仕,外放南阳任官,杨熙一直认为对他来说是有些屈才,若有机会,必然要给他谋个好缺,让他能有更大的空间施展才华。
陈留郡济阳县令刘钦,考绩中下。
刘钦是他与小乙被蝠千里追杀,亡命天涯之时结识的济阳县主,其人古道热肠,有胆有识,兼治县有方,便在荒年,济阳城中也无人冻饿,纵是贫贱之流生活皆也过得,观其才可治州郡,让他屈居一县之域绝对是大材小用。
但如此官员,其考绩也仅是中下,直让杨熙唏嘘不已。
他还看到庐江郡松兹县的考绩,县主蒮其食、县尉田庶二人考绩却分别为上中、上下。他忆起昔年那松兹城中,看到县主为了避免渔民下湖为盗,竟没收了所有渔船,封禁彭蠡,禁止打渔,做出如此恶行的官吏考绩竟是上品,真不知这考功是如何做出。
日暮之时,杨熙终于看完考绩档案,便换来桓谭,将岑规、刘钦二人的名字写在书册之上,命他留心合适职缺,务要将这二人擢起。
桓谭见杨熙终于还是开始行这选部尚书的特权,什么也没多问,便点头领命而去。
待到杨熙走出衙署,往杨府而去,桓谭才慢慢从廪舍中步出,走出尚书署大门,走向另一个方向。
夕阴街,玉笏巷。
巷口的大宅,是朱红色的大门。
这种属于帝王的颜色,向来只有天子、列王,以及皇亲国戚之家方可使用。
桓谭信步走到角门之前,轻轻推门,早有人迎迓在前,将他引入堂上。
堂上正端坐着一位头发花白,面目威严的老者,面前案上茶汤已冷,香炉未熄,似乎已在此等了许久。
这位老者正是大司马卫将军、孔乡侯、国丈傅宴!
桓谭脱靴上堂,微微一礼,便自然而然地在客位落座。
再无人知晓,这位名叫桓谭的失意郎官,竟是傅国丈的座上之宾!
傅国丈命下人给桓谭看茶,默然良久,方才出言问道:“君山,你今日见到那位小尚书也未?他是个什么样人?”
桓谭笑道:“好巧不巧,今日我恰好与那杨尚书相处了一会,倒是看出此人一些品性特质。”
傅国丈一抬眼皮:“哦?君山看出了什么?”
桓谭道:“这杨尚书是个极有分寸之人,选部尚书拔擢亲信,乃是应有之义,但他竟是看遍所有类似官员的考绩之后,方才下定决心,而且行事之时非常克制,也只是给我二人的名姓,
让我留心合适的职缺。”
傅国丈思忖片刻,忽然道:“他今日第一天来当值,为何选了你来做此事?”
桓谭脸上再次浮现出笑意:“也许这位小杨尚书,看出我是个不世出的人才罢。”
傅国丈皱起眉头道:“休要胡说!我所虑者,是这小尚书会不会知道你与我之间的关系,而故意拉拢于你?”
桓谭忽然放声而笑,许久方歇。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我与国丈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国丈欣赏我的才学,想要推举我为选部尚书罢了,这事只有你知我知,小杨尚书怎会知晓?以他的性子,便是知晓了,想来也不会将我如何,更别提拉拢二字。”
怪不得傅宴在天子殿前,偏要违拗上意,原来他竟也想推举一名郎官担任选部要职!只不过是吃天子疾言厉色一吓,再也不敢说出来罢了。
傅国丈脸色越来越差,低声道:“有什么好笑的?你就是改不了这个恃才傲物的疏狂性子,才耽误了自己的前程!若是你能老成中正一些,以你的才学,早就连升几级了!”
桓谭好容易才止住笑,闻言又是哈哈笑了起来:“要我学那些俗儒做派?那我宁愿在这尚书署当一辈子老郎官。”这副做派,直让傅国丈气也不是,恨也不是,只在一旁闷闷生气。
半晌之后,傅国丈忽然又开言道:“君山,你说我要不要关照一下这小尚书要拔擢之人?”
桓谭顿时猜到了傅国丈的意图:“国丈是想以此来拉拢这位小杨尚书?”
傅宴身为国丈,居大司马卫将军之职,外人都觉显赫至极,但其中辛苦,唯有自知。
傅皇后身为国母,而无所出,本就是一件极为丢人的事情,如今天子宠幸董贤,将董贤的妹妹封为昭仪,宠爱远在傅皇后之上,傅宴这位国丈自然是急在心头,愁上眉头。
王氏外戚如此势大,也是说倒就倒,丁氏、傅氏如今的煊赫,还不及王氏极盛之时的一半光彩,董家的崛起,更是让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