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利说，使君带我去金谷钱庄，以及金谷园名下的各处产业，可我还是觉得，对赚钱不感兴趣。

然后，使君带我去行政院、刺史府，以及律法院、治安局，我觉得对从政同样没好感，整个人提不起精神。

再然后是镇南将军府，以及平西军、铁骑营，虽然从小练习如何杀人，但我内心底并不想杀人，反而想救人。

大伙都听愣了，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经商没兴趣，做官没精神，当兵怕杀人，到底想干什么？

别急啊，答案在后面，达利继续说道：“直到去了佛学院，见了于阗的弗如檀法师，以及玄静师太、罗什公主，我才豁然开朗，心中总有处宁静需要追寻，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道路，只是或早或迟而已。佛法无边，你可以随时驻足，也可以立即出发，如果我能救了自己，又救了芸芸众生，岂不是功德无量？”

曹夫人摸摸他的额头，怎么竟说胡话，没发烧吧？

达利轻轻挪开母亲的手，认真道：“娘亲？夫人？……从此以后，也许我会叫你施主，但是无妨，我会为你念经祈祷，会祝福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曹夫人半天没说出话来，你叫我施主？

修行讲究六根清净，自然是要斩断尘世情缘，关于这个话题，石凡与高僧弗如檀聊过很久。石凡的立论很简单，佛学是不是要传播，让更多的人接受，继而继续弘扬光大，影响到更多的人？

那么问题来了，我们为什么不能让人们不离尘世一样修行，你是一个卖布匹的，你是一个当百夫长的，但你礼佛敬佛，每天念叨阿弥陀佛，虔诚的按规矩做事，但你同样可以有父有母，甚至娶妻纳妾、有儿有女。如果这样做的话，相信会有更多的人投入佛祖的怀抱。

弗

如檀接受了石凡很多建议，唯独这一条不太同意，佛法高深却纯洁，为什么要有戒律，正是为了自身的宁静。为什么你不能认俗世的父母，那是因为这仅限于这一世，到了下一世，或许反过来你是他的父母，也或者你们是兄弟，更有可能你捏死了一条虫，而他正是那虫子。

这个理论正好解释人为什么不能杀生，因为你不小心踩死的那只蚂蚁，你打烂的那条毒蛇，有可能是你前世的父母，或者是你后世的兄弟，那你还能随意伤害一条性命吗？

这个道理讲得石凡服服帖帖的，如果你这么说话，我实在没什么好反驳的。石凡觉得，老和尚蛮不讲理，但他此时的身份不是一个虔诚的香客，而是代表官府。石凡还是友好的称赞弗如檀的观点，并表态继续支持佛学在荆州的发展，甚至还建议他尽快将佛法传递到交州、广州与宁州。

不管怎么说，虽然石凡没说服弗如檀，但是达利却被弗如檀说服了。当弗如檀第一眼看到达利的时候，便说两人冥冥中自有一番缘分，弄清楚他是那个杀人之国的王子之后，弗如檀兴致更加高昂，杀孽深厚，应回头是岸。

达利没说，他虽然从小练习杀人，却从未杀过一人，还没有杀孽就已经归岸。更何况，乌贪国顶着诸如杀人之国、刺客之国的帽子，实际上他们从不对外发动侵略战争，也没有谁敢去招惹他们。别看恶名昭著，如果论总数，他们反而有可能是整个西域杀人最少的国家。

在弗如檀高深佛法的感召下，石凡带着跑好几天没有方向的达利，竟豁然开朗了。达利仿佛看到前方的指路明灯，人生从此有了奔头，他要探究人类生命的真谛，他要找寻弗如檀口中的极乐世界，他要拯救芸芸

众生于水火，他要……在襄阳扎根，像高僧弗如檀那边，踏踏实实做一番事业。

芸芸众生？佛学里一开始只为自己，渡己不渡人。随着石凡在弗如檀、玄静耳边叨叨，他们渐渐改变了看法，一个不能帮助别人的宗教，那一定不是好的宗教，一个只为自己的修行，注定是孤独寂寞的。

曹夫人看着儿子，很陌生，又恨熟悉，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石凡忍不住提醒道：“夫人，其实无妨的，我问过达利王子，曾经你最爱的女子，如果还在你面前等着，你是否会娶她。”

曹夫人关切的眼神望过来，后来呢？

石凡很悲哀的说：“你的达利王子，他高傲的看了看我，似乎是佛祖看到了凡夫俗子，连开口都懒得动弹。”

曹夫人叹口气，没想到石凡的话还有后续，“我厚着脸皮问佛祖，你如果娶了她，说不定一起渡她去西方极乐世界，岂不是功德一件？”

后来，石凡见他还是无动于衷，似乎是心中存有疑虑，小屁孩才接触佛学几天，半懂不懂的装高深，于是说道：“你可以请示弗如檀大师，看他怎么说？”

弗如檀见石凡使眼色，明白他的意思，作为高僧他圣洁无暇，但是在襄阳与石凡相处以来，对事物已经通融变通了许多，答应道：“佛学里戒杀、戒肉、戒偷盗、戒邪淫、戒妄语，修行分为在家与出家，并未说不能嫁娶，只要与婚配之人，算不上淫邪。”

老和尚的话很清楚。这个时候还不用戒酒，佛门戒律与后世不同。而且所谓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