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慎帮薛荔系上衣扣,她回头,要和陆芫晴解释,薛荔就往后退了一步,抖了抖宽大的男袍,问道:“你什么时候叫译慎送的?这船上不是没有水了?”
译慎没说成话,转头看着薛荔,疑惑得很,这话明明是刚刚薛荔问她的。
“就方才!"陆芫晴毫无觉察,不满道:“船上是没热水了,又不是没有冷水,我看见她替姐姐烧了水,就叫她也帮我弄一些,谁知道她表面应着,我回了房里却什么都没看见!”
随即扫了译慎一眼,陆芫晴道:“姐姐这些丫鬟一点规矩也不懂,对主子都如此怠慢,往后一定惹出大祸,要我说,还不如现在将她们发卖了换新人好了!”
译莱惊讶地睁大了眼,她们好歹也已经跟着小姐七八年了,是夫人一手选上来的,她陆芫晴才和小姐相识了两个多月,便是小姐有意认她做个义妹,此刻也还不是呢!
“小姐,译慎不过是...."
“译莱。”薛荔沉沉的唬了一声,译莱抿住唇,抱着衣裳转头。
陆芫晴翻了个白眼,她早看译莱译慎不顺眼了,明知道她要被薛荔认作义妹,还一天到晚地叫她陆小姐而不是二小姐,明摆着是嫉妒她提醒她的出身。
前先薛荔下船买衣裳,她想多要一身,她们两个还和薛荔说这说那,硬是让薛荔作罢只给她买了一身,此下也该让她们看看清楚谁才是主子!
陆芫晴满眼算计,薛荔看着都恶心,扭头走到外室喝一杯茶,她道:“译慎做事总是妥帖的,她若烧了水,那伙房里估计是还有,你自己去看过了?"
“我才不去伙房。"陆芫晴嫌弃,“那地方脏得很,里头都是臭哄哄的伙计,我一个女……
“你不愿意去看,自然也简单。”薛荔打断:“译慎,伙房里还有水么?”
译慎点头:“因为陆小姐要用水,所以烧了许多。”
薛荔颔首,啜了一口茶:“好了,现在你知道了,可以自己去取了。
就这样?陆芫晴一怔,坐下来:“姐姐,我说的是让译慎送过去,这哪有做主子的吃苦让下人享福的道...."
“是啊,哪有这个道理?”薛荔掐着茶碗,抬眼又看向陆芫晴,“这些日子,我看你陷在旧事里,就宽待了你一些,既然如今你也知道了这些话,那也不用我再说了。赶紧去取水洗漱吧。
薛荔摆了摆手,对她的态度和前些时候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
陆芫晴坐在桌边,愣怔了好久,才倏地道:“姐姐……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你摔死了我的孩子,和陈祚一起谋我财害我命,还想我重生后好好对你么?
薛荔凝视着她,还是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
放下茶碗,她疑惑道:“我买下你,自然是让身边多一个帮忙做事的人。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意思?
陆芫晴更是一愣:“姐姐不是说,到了京中要认我做义妹...."
“义妹?”薛荔笑出来,“你出身低贱,你父亲脱了农籍,只是一个好赌的短工,生身母亲又是芫河边揽客的娼妓。我虽是四行最末的商家出身,可阿娘好歹是前朝氏族之女,认你做义妹?我阿娘怕是会托梦打断我的双腿,我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心思?你白日做梦,睡懵了头吧?”
陆芫晴僵在原地,伸手抓住薛荔的手,干笑道:“姐姐说什么笑话,是不是要给我个惊喜?其实我那天都听到了的,就下船的前一天,你不是还在和译慎译莱说吗?
“译慎,译莱,是有这么回事,对不对?”
薛荔当然知道自己曾经说过,可那是愚蠢的薛荔,现在坐在她陆芫晴面前的,是从十三年后,重生来的薛荔。
是陪着陈祚摸爬滚打聪明起来的薛荔,更是因为太相信身边人,被欺骗算计,被剖心杀子的薛荔!
看陆芫晴急切向译慎译莱求证,薛荔一阵厌恶,摸了摸头发,见干了,借故起身去取头冠。
“我必定是没有说过这个话的。”有些生疏地挽着头发,薛荔道,“译莱译慎也一定没听过这个话。
译莱译慎现在奇怪得不得了,虽然小姐对陆芫晴的态度在前几日已经初见端倪,但现下这些举动和否认,已经不完全是在对陆芫晴冷漠了。
更像是讨厌。
陪伴了薛荔多年,二人现在都有点看不懂薛荔,只能照着薛荔的示意说道:“小姐确实没和我们说过此话。”
得了两人的否认,陆芫晴直接就坐不住了。
她明明就听到了薛荔说要认她做义妹的话!这绝对没有错!
薛荔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这些天明明一直好声好气地哄薛荔,为了这件事,她甚至小心翼翼不敢触薛荔的霉头。
陆芫晴咬牙切齿,薛荔难道是在耍她吗?因为薛荔出身比她好,所以薛荔就把她陆芫晴当猴耍吗?
看着铜镜里面那个冠发的薛荔,陆芫晴疯狂地抠着自己的指甲。
薛荔在铜镜里睨着她,冷冷地挑了挑唇,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