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李若烟明明几次都有机会杀了她，却选择了手下留情。

原来她想重新夺回这具身体！

可这一切她竟然毫无知觉！

倘若不是歪打正着走这么一遭，她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若烟想清楚其中的厉害，一时之间只觉头皮发麻，她咽了咽口水，嗓音艰涩：“那老爷爷，我现在……”

逍遥神医满不在乎地努了努嘴：“瞧把你给吓的，不过是点上不得台面的歪门邪道！去坐好，老头子给你扎几针！”

若烟：“……”

——

若烟觉得扎几针这个说法实在太谦虚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被扎成了刺猬，浑身上下都动弹不得。

期间沈千华进来了一趟，看她跟看猴似的，就差没把嘲笑写在脸上。

若烟只能瞪大了眼睛扫过去，没有丝毫威慑力。

她郁闷撇了撇嘴，只好躺平任他嘲笑。

“老爷爷，其实我来这儿的目的，不是为了我自己……”若烟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我夫君他……”

“你是说楚逸轩那小子？”逍遥神医似笑非笑望着她，眼里闪烁着精光。

若烟惊讶地睁圆了眼，“您知道？”

“呿！老头子知道的事儿都多了去了！”逍遥神医抖了抖胡子，颇有些自得的模样。

若烟见状眼睛就亮了，饱含希冀地问：“那……”

“诶诶诶，先打住！”逍遥神医吊儿郎当地跷着腿，“且不说老头子我能不能治，就算能，我凭什么要治他？我的报恩对象是你，又不是他！再说，那臭小子的脾气我可不喜欢，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

希望即将落空，若烟急了，她眼眸亮得堪比星辰，满是真挚恳切：“那您要怎样才肯救他？”

逍遥神医觑着她的神色，眼珠转了转，饶有兴致：“救他也不是不可以。”

在若烟乍然亮起的眸光中，他好整以暇竖起一根手指，一字一顿慢悠悠道：“一命换一命。”

若烟猛地怔住，她双眼有些失神，呐呐地品了品这几个字——

“一命换一命……”

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显而易见。

楚逸轩想要活，那必须有人替他死！

原来这才是最优解么？

不知过了多久，若烟的眼神渐渐坚定下来，眼里的光重新聚起，她抬起眸，神色是从来未有过的郑重：“如果必须要有一个人死，那么换我来，我愿意替他。”

一如他无数次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跟前为她遮风挡雨，那么这次，换她来。

逍遥神医略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丫头，你可要想好了，人命关天的事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不待若烟开口，他继续恐吓她，“你现在要是为了他死，过个两三年他可能还记得你，可过个十年八载呢？男人最爱喜新厌旧，这会儿爱你爱的死去活来，可以后说不定连你是谁都不记得了！”

“为了这么个人，值得吗？”

若烟并没有急着回答他，而是怔怔地沉思了一会儿。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她脑子里掠过许多零零碎碎的画面，都是有关楚逸轩的。

他不远千里跑死马只为赶来见她一面……

他带着她野外纵马奔赴陌上的清晨……

他站在漫天萤火里朝她走来……

这一刻她突然无比的清楚，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了他，她恐怕以后都不会再快乐了。

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将自己视若珍宝，妥善安置，严格的来说他并不算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却为她做尽了温柔事。

被这么一个人爱过，终其一生，她很难再爱上别人。

那么她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是什么呢？

不论将来她会不会后悔，至少现在，她很确定，自己愿意为他去死。

“我愿意。”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极轻地道。

“人来这世上走一遭，总要经历些什么，得到些什么，失去些什么。这些我都体验过了，没什么好遗憾的。”

“真要说遗憾，大抵是不能亲眼看见他老去的样子了……”

若烟失神地望着窗外。

楚逸轩老了会是什么样子呢？

他不爱笑，总是皱着眉，好像是人家欠了他一条命似的。

想必老了以后也是个老古板吧？

他感情向来淡薄，除了太后好像也没什么亲近的人，估计也是孤零零的一个。

一个孤零零的糟老头子，呆呆地眺望远方。

若烟忍不住弯唇，眼底却一片湿润。

怎么办？

还没离开，她就已经开始怀念了。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太短了。

＊

“走吧，哎，老头子已经多年不出山了，这次可全是看在你这丫头的面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