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缝纫机慢慢出山, 裁缝铺在视线中越变越小，直到再也看不见。想到不久后它会和其他房子一起坍塌推平，永远消失在这山林之中, 心里忍不住感觉空落落的。

但阮溪没有过多表现什么, 深呼吸几下调整好心情, 回过头和抬缝纫机的两个中年男人聊天, 问他：“你都没有出去打工吗？”

走在后面的中年男人接话道：“去的, 这年头乡下人不出去打工那不是喝北风吗？城里到处大搞建设, 乡下能干活的都出去了, 出去搬砖拉石子也比在家里呆着强。这不通知回来搬家嘛, 家里老人孩子折腾不, 只能回来了。”

提到搬迁, 阮溪说：“搬出去还是挺好的，至少娃娃可以上学。”

山里交通闭塞, 路通不起来, 就永远都发展不起来, 现在年轻人全部都往走，出去打工当劳力，山里没有老师, 学校也很难建起来，孩子还是没学可上。

担着扁担走在前面的中年男人道：“出去了好处确是不少，过日子也能方很多。但大家都是生在山里生在山里的，祖祖辈辈全都生活在这里，根就在这里, 所以全都不愿走。村里员了大半年到现在，也才有部分人家愿意搬，多的是人不想走。”

这是很多中国人深入骨子里的观念, 尤其是年龄比较大的那些人，宁愿守着故土和家里住了几辈子的房子直到死去，也不愿意离开去到别的地方。

也就这些年开放，赚钱的机会变多了，年轻人生活『逼』赶着出去打工，大家才开始一波跟一波地背井离乡，到发展更好的地方去去寻生活，寄钱回家养家。

阮溪轻轻叹口气：“还是得往走啊。”

再是舍不得，也得往走。

***

两个中年男人帮阮溪把缝纫机抬到镇上，阮溪给他付了搬运费，又请他去吃了一顿热乎饭，说完谢谢让他走了。

上山下山折腾得累，回到镇上以后，阮溪和凌爻也没有立即去火车站，是又在招待所里放下行李，准备多休息一晚，然后顺买东去钱家看望了一下。

这几年虽然阮溪没有回来，但阮长生和钱钏还是有抽空回来看钱钏的父母的。

钱钏还有个哥哥，从部队转业回来后在县城上班，端的是铁饭碗，离得近回来得多一点。

吃完晚饭回到招待所，梳洗完在床边坐下来，阮溪松一下筋骨道：“累死了。”

人摊下来刚说完话，放在包里的大哥大突然响了起来。

凌爻把大哥大从包里拿出来，送到她手里，也松口气在她旁边坐下来。

阮溪接起电话道：“喂，请问是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阮翠芝的声音，“小溪啊，我是你三姑，你从山上下来了吗？”

听是阮翠芝，阮溪下意识松了语气，“是三姑啊，我已经下来了，现在正在镇上的招待所呢，准备歇一晚明天早上坐火车回去。”

阮翠芝：“哦行，可能山里没信号，之前打你电话一直打不通。是这样的，你四姑前两天打电话来找我，说是想让她家的大鹏和他媳『妇』到北京来，刚好你和凌爻在那边，要不我让陈鹏明早去招待所找你，你顺道把他带过来吧。”

陈鹏是四姑阮翠兰的儿子，也是阮溪的表弟。

以前在山上的时候，每回过年过节阮翠兰回娘家，还是会见一见的。但自从阮溪她全部搬到北京以后，不再回凤鸣山，就没怎么再见过了。

三年前陈鹏和他媳『妇』结婚的时候，阮翠芝和阮长生倒是回来参加婚礼的。

虽说隔得远不大见面，但他姐妹和姐弟之间一直也都保持着联系，当然因为平时都很忙，各家有各家的日子要过，联系也不是特别多特别勤。

其他在北京建公司建厂完全稳定下来以后，阮翠芝就一直都有叫阮翠兰到北京去，参加陈鹏婚礼的时候更是劝了两天，但她死活也不去。

阮翠兰不去，陈鹏也没去北京打工，说是南方机会多，去南方那边打了几年工。

难得现在他自己主要过去，阮溪自然应声：“他终于愿意去北京啦，没问题的，那叫他明早直接过来吧，我把他带过去。”

阮翠芝：“好嘞好嘞。”

挂掉电话，阮溪看向凌爻说：“四姑终于让大鹏和他媳『妇』去北京了。”

凌爻听到了，“那明天带他一起回去吧。”

说完拿起阮溪的腿，帮她『揉』『揉』腿，“今晚早点睡。”

***

睡得早起得早，但陈鹏和他媳『妇』柳红梅来得更早。

阮溪和凌爻洗漱完刚出招待所，他就过来了。

六年不见，以前在乡下的时候见面的次数也算不上多，阮溪当然认不出这个表弟了。陈鹏也不认识她了，还是在招待所院子面互相确定后在认的。

四个人在招待所院子面寒暄一阵，阮溪道：“走吧，我去吃个早饭。”

陈鹏和刘红梅只摇头说不去，“在家里吃过了来的，我在这等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