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鹤院中，姜太夫人自从被姜觅安气过后，就径直回了小佛堂，敲着木鱼念着佛经，企图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

可木鱼敲击声和念佛声一声更比一声快，没了半丝禅意，反而像是在赛跑，令她更加浮躁愤怒。

啪！

木鱼锤不堪重负，终于在木柄靠近锤之处断了，木锤被撞击得高高弹起，如暗器般射向姜太夫人。

她堪堪躲避，往后跌坐，右脸上似乎还能感受到那木锤划过之时卷起的凌厉疾风。

惊慌过甚，姜太夫人摔了木鱼柄，亦摔了手中的佛串。

张嬷嬷闻声推开门，见到屋内的情景暗道不好，赶忙去将姜太夫人给扶起来，道：“都是二小姐造的孽，把您这般菩萨似的人儿都给气到这种程度，合该她日子过得如此苦。”

此话说得姜太夫人一阵舒爽，站起身来深呼吸几下，那份不可遏制的火气竟散了大半，她面上再次恢复慈善柔和的模样：

“这人啊，最是讲究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倒霉，粘上了这么作恶多端的母女仨，不免要受些气，可三尺之上的神明自有评断。

她姜觅安目无尊长，跋扈妄为，就算是老天爷都看不惯她，让她嫁于那样的人家。

还有白氏，我刚知晓她之时还同情她打娘胎里就带了病，可如今看来，她会如此都是受了上天的惩罚。

最最可气的就是那姜倚宁，罢了罢了，她是最猖狂的，日后也定会过得比那两人更惨。”

说着，两人迈出了小佛堂的门槛，张嬷嬷不知为何，回身瞧了眼佛龛上真正慈眉善目的菩萨，心中违和感令她难以忽视。

姜太夫人的声音还没有停：

“这好歹是姜家，我好歹是我儿的生母，还轮不到她们仨在此耀武扬威，更不允许她们带着‘姜家主母’‘姜家女儿’的身份作恶。你说说该用何种法子让白氏母女彻底滚出我们姜家？”

是“滚出姜家”，而非特指休弃或者和离，说明直接将人整死也可。

张嬷嬷跟在她身边多年，自然听出她话中的深意，煞白着脸提出几个合她心意却难以实行的计策，毕竟她是个惯会责怪旁人的，张嬷嬷不想临老了还因被迁怒而被逐出府。

屋外窗台下，姜倚宁听得咬牙切齿。

她就知道这老东西要作恶！

又听了一会儿，见屋内两人没拿定主意，甚至已现了疲态，姜倚宁就没再听下去，开始琢磨着要如何小惩大诫之时，忽而注意到快到了下午茶时间。

她忙带着良鸠去小灶房，一人用石子惊动里头的丫鬟并将其引开，另一人则将特地带来的巴豆粉都倒进欲要做成点心的面团里。

一切忙完，两人未急着溜之大吉，而是躲在暗处静待姜太夫人用完点心后长蹲恭桶的凄惨场面。

姜倚宁只是想要小小惩戒一番，并无杀人之意，所以没有放太多的巴豆粉，但就算如此，也足以令养尊处优的姜太夫人上吐下泻到虚脱。

“定是那仨！定是那仨！”

姜太夫人躺在床榻上，双眼已经开始涣散，浑身透着股用尽全力后的虚弱无力，但她提起白氏母女时脸上却因极度的痛恨而扭曲狰狞。

一旁的张嬷嬷没敢应声，因为出事后她就问过院里伺候的丫鬟了，她们都说没瞧见白氏母女仨的身影，这怀疑似乎颇没道理。

“去，去把白氏给我叫来，我这个婆母身体不适，她当儿媳的不来侍疾，是想要反了天？”

话音刚落，张嬷嬷就亲自退下去请白氏。

朝春院中，姜倚宁喜不自胜地回了来，还特地将在松鹤院中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白氏，最后窝在她怀中道：

“您总以为忍一忍就过去了，可是他们不达目的不罢休，岂是您委屈隐忍就能相安无事的？

他们不愿要我们母女仨，我们还不稀罕他们呢。娘，您何时才能下定决心，带着我离开这龙潭虎穴？”

白氏不是没想过和离，可姜倚宁的婚事未定，她不忍因自己而令她可挑选的夫婿范围大减。

“夫人，太夫人身边的张嬷嬷来传话，说是太夫人身体抱恙，要您去侍疾。”良鸠面有担忧地进门，姜倚宁怒气横生。

刚才她们俩行事隐蔽，并无一人发现她们的举动，姜太夫人却直接向白氏发难。

可见甭管此事是否是人为，她都要将这罪算在她们朝春院里，而且她知道姜倚宁并非任人欺辱之人，所以挑了白氏这个软柿子捏。

白氏此行，少不得要被她往死里刁难。

“不去！她不是最喜欢君姨娘……”

“你啊，做事不可这般随性，她是婆母，生病了要我这个做儿媳的去伺候天经地义，我若违抗不从，只怕所有人都要指摘我了。”

白氏将激动的姜倚宁压回座位上，“我知你不在意这些，可我在意，我不能让你和觅安有个不敬尊长的娘，你权当是为了让我宽心，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