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想把我们家搞零散？他们俩人非要离婚去，你把俺这一班儿挑零散你就好受了。你上这么多年学白搭给你这个赖种不搭给？恁爹供你供得值了。我就问你是不是想让俺这一班儿零散了？你嫌俺这一班儿零散得慢。离婚去了，看看你能出钱给恁兄弟找个媳妇不能？”

初秋傍晚，湖边的风微凉。薛松鹤坐在湖边仰头看着远处，脑海里一直回响着早上出差之前爸爸打来的电话，眼泪不知不觉流下来。

心里堵得慌。

从小薛松鹤和妹妹薛婷就知道爸妈疼爱弟弟。最近几年，才知道溺爱到了何种程度。

薛松鹤法学院毕业后进公司做法务两年，好不容易攒了些钱，准备去律师事务所做实习律师。

弟弟结婚，妈妈打电话过来，说弟媳要求买新车，弟弟看上的那款车有点贵，缺一些钱，问松鹤能不能借钱。

当时还在读研的妹妹薛婷刚打过电话，说妈妈打电话借她的奖学金。她问是父母借还是弟弟借。父母借的话不借，弟弟借的话，写借条，看到借条立马转钱。妈妈挂了电话。

妹妹给她提个醒，是想让她硬下心来不要借。

松鹤还是打了钱，后来就没了下文。

婚后三年，弟媳做了很多奇葩事儿，姐妹俩看在父母的面子上都忍了。爸妈总说，看在弟媳生两个孩子的份上，第一个女娃，第二个男娃。

这不，男娃办满月酒之前弟媳竟然打电话要求礼金要翻倍。这触了姐妹俩的逆鳞。

妹妹远嫁b城，离得远，不回来参加酒席。松鹤本打算回去参加满月酒，路上出车祸撞了人，从车上走下来的那一刻吓得腿都软了。所幸，伤者救回来了。后方司机超速追尾全责，松鹤无责任。

处理完交通事故返回a城的松鹤，点开微信准备给弟弟弟媳转账，发现被拉黑了。

身心疲惫的松鹤没当回事儿，没想到几天后又接到父母要断绝关系的电话，因为弟媳让父母在她和松鹤、薛婷之间做选择。松鹤记得自己当时气得上头，努力冷静地回答：“不是我给你出题让你选的，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成立不成立？”

爸爸在那边不管不顾地回答：“我不管，她让我选，你跟你妹妹，以后没有娘家了。”

“好，你记住你说的话就行。”松鹤说完挂断了电话，气得脑袋嗡嗡响，胸中仿佛堵了巨石，浑身发抖。

出差回程的路上，松鹤问同事贾律师：“你说我如果去世了，我的死亡赔偿金可以按照我的遗嘱分配吗？”

“你别瞎想。”贾律师早上出发时就察觉到松鹤状态不对，停顿了一下，“这个问题，我觉得你很清楚。”

是的，松鹤很清楚，她未婚，没有配偶和子女，父母大概率会得到全部的死亡赔偿金，然后补贴给弟弟。

薛松鹤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

一个小男孩儿滑着滑板车向她这个方向滑过来。小男孩还没学会控制方向。滑板车撞上松鹤之后往反方向滑去，松鹤挣扎了几下终是站立不稳，掉进了湖里。

说时迟那时快，旁边一男子甩掉西装扔给同伴后立马跳进湖里，很快就将完全不会游泳的松鹤捞了上来。

拿着西装的同伴急忙凑上前，犹豫了一下，将手里的西装披在了松鹤的身上，转头对正在拧衣服上水的男子说：“秦……还真让你说中了，她真是要寻短见。”

秦玉和助理崔涛刚谈成了一个项目，俩人都喝了点酒，就准备围着湖走一段儿再回家。

走到这儿看到松鹤坐在湖边，一下下擦着眼泪。

秦玉就在不远处的休息椅上坐下来，对崔涛说：“她看起来是不是要寻短见？我们在这儿休息一下，说不定能救个人。”

松鹤听到崔涛的话，忍不住反驳：“我没有……阿嚏！”

“说谎话会长长鼻子的哟。”崔涛调侃。

话音刚落，松鹤披着的西装外套里响起了手机铃声。

松鹤哆哆嗦嗦把手机拿出来交给了崔玉正。

秦玉看了眼来电显示，叹了口气，接听电话：“奶奶。我刚忙完，现在还没离开酒店呢，崔涛可以给我作证。”

“奶奶，我们确实刚结束，谈成了一单大生意。”崔涛对着话筒夸张得描述着。

“我才不管你谈了什么大生意，你今天没去相亲，谈了什么大生意都白搭。”奶奶佯装生气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那可是梁家千金，小珏说了，你们再约个时间……”

“阿嚏！”松鹤捂住嘴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世界安静了。

秦玉愣愣地抬头看向松鹤，松鹤身上的衣服湿透了，脸蛋涨得通红，眉头微皱，眼睛里的满是不安，一只手抓着西装领子不让西装滑落下来，一只手紧紧捂着嘴巴。

心脏漏跳了一拍。一个想法忽然出现在崔玉正的脑海里。

秦玉直接挂了电话。

好像那个喷嚏打得不是时候。松鹤脑海里冒出这样的想法，低下头盯着湿透了鞋